第 353章 清理城内尸体
李凌云见大伙儿不说话，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妫州老百姓不信任他们，不愿意以全家人的安危为赌注报曾经的仇。
他正准备让伍素宣布他们的罪行，却见先前进衙署内找自家媳妇和女儿的一个男子捏紧拳头冲上前，照着薛凯的脑袋开始爆锤，边捶边怒吼道：“畜牲！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老子那么信任你，带着藏了一个多月的婆娘女儿去迎接你，你却让人将她们掳进了府衙肆意奸淫，你枉为大夏守将！枉为人啊！”
他双眼猩红的殴打着薛凯，每一拳都带了无尽的愤怒与懊悔。
薛凯刚开始还能惨叫几声，渐渐的便没了声响。
李凌云没阻止那男人，直到他发泄完了身上的力气，无力的瘫倒在地，才让士兵将人扶到了一边。
伍素上前探了探薛凯的鼻子，朝李凌云说道：“将军，薛凯死了。”
李凌云瞥了那如烂泥一样的尸体一眼，面无表情道：“他死有余辜，不必在意。”
一个佝偻老汉见此颤抖着举起枯枝般的手指向薛凯旁边的黑山守捉兵："；官爷，他抢走了我的大孙子！"；
老人浑浊的泪砸在青砖上，哭诉道："；他抢走了我孙子，他身边的那个人打死了我儿子，求官爷为我做主啊。"；
他说着跪倒在地，砰砰砰的朝李凌云磕头。
李凌云上前两步扶起他，说道：“老人家请放心，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
他说着望向那胖子士兵，冷声道“按大厦律，当街强抢孩童者，斩，杀人者，偿命，此二人罪大恶极，杀。”
伍素见状，提着刀朝两人走去。
早已吓傻了的士兵闻言，立刻惊恐地望向李凌云，大喊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伍素脚步不停，冷笑着朝他靠近。
那士兵见李凌云并没有饶恕自己的意思，大声道：我是节帅亲封的副指挥使，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他旁边的士兵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的双腿不自觉的轻轻颤抖着。
他们万万没想到，李凌云竟敢擅杀友军！
李凌云冷哼一声：“如今这妫州城由镇东军驻防，那本将军自然会依律行事，你二人罪大恶极，该死！”
他说着朝伍素使了个眼色，伍素会意，手起刀落间，两个人头便滚落在地。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众人皆目瞪口呆的望着李凌云，一时间都愣在当场。
这将军真的会替他们报仇！
像是雪崩前第一块松动的山石，抱着婴孩的妇人踉跄着扑上前，藏满污垢的手指指着一个瘦高男人说道："；这个畜生欺负了奴家，还将奴家仅存的一点粮食抢走了，求官爷为我做主。"；
瘦成一把骨头的男孩从人缝里钻出来，破烂麻衣下隐约可见鞭痕。"；他们把我爹吊在房梁上抽打，活活将我爹打死了，坏蛋！我打死你们！"；
小男孩捏着拳头上前，用力往他所指的人身上锤。
他这一动作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遭受过欺负的百姓纷纷冲上前，对着曾经威风凛凛的汉子拳打脚踢。
跪着的人群中顿时传出阵阵惨叫。
咒骂声，求饶声在众人耳边萦绕。
李凌云并没有阻止百姓发泄，任凭他们对曾经的仇敌拳打脚踢。
一个时辰后，愤怒的人群才渐渐恢复了理智。
而此时，那帮犯错的人，基本上都已被百姓锤死。
哪怕还有人活着，也仿若死了般瘫倒在地，没有一丝动静。
百姓心中的愤怒得到宣泄，一个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这段时间他们过的太苦了，亲人一个一个惨死，几十年的积蓄被人一窝蜂抢走，家中女眷被那帮畜牲凌辱，孩童也被那些丧尽天良的兵痞掳走，前路一片灰暗，看不到丁点希望。
他们苟延残喘地活着，心中的愤怒不甘委屈快将他们憋死了！
如今心中情绪得到宣泄，哪怕依然不知路在何方，至少此刻心里好受了些。
有人哭着哭着朝李凌云跪下，用力磕起头来：“谢军爷为我等报仇，谢军爷为我等报仇。”
“大仇得报，老夫心里总算平稳了，谢将军给我等这个手刃仇敌的机会。”
“军爷救了我家小女，老妇会在家中给军爷立长生牌位，日日祈祷上苍保佑军爷一世平安。”
李凌云点点头，算是应下了众人的感谢。
等事情了结，百姓都停止哭泣后，李凌云让人收拾了满地狼藉，然后说道：“乡亲们，逝者已逝，可活着的人还需要继续活下去。”
“如今城内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若不及时清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瘟疫，若真爆发了瘟疫，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又要遭受一次灾难。”
“为了自身的安全，大伙儿都行动起来，将城内的尸体运到南城门外集中焚烧，以免尸体腐烂引起瘟疫。”
他这话一出，立刻有人大声响应：“将军说得对，咱们必须齐心协力将城内的尸体处理了，否则瘟疫一来，我们全都得完蛋。”
“好，算我李寒三一个，将军给我粮食吃，还救了我的家人，他说的话我一定会听。”
“也算我赵括一个，不就是几具尸体吗，搬了就搬了，我命硬，不怕。”
李凌云听到百姓呼喊原本还有些高兴，可当他抬头扫视周围时，发现愿意搬尸体的基本上都是上前殴打过那些犯人的人，大多数之前没有出手的百姓，此时也安静的站着，并没有行动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他娘的，愿意干活的就这么点人？
城内尸体太多，若只靠这些积极响应的人去搬，两三天内是绝对搬不完的。
他心中有些恼怒，自己解救了他们，还让他们报了仇，不仅如此，还施粥解决了他们的饥荒问题，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这帮百姓依然不知感恩！
既然说好话不听，那自己就强制下令，让他们干活！
他正准备下令，却在这时，一个中年汉子走出人群，小心翼翼道：“军，军爷，很多尸体都已严重腐烂，若咱们就这么上去搬运，怕是会染上恶疾。”
李凌云这才想起，自己没有说搬运尸体的方法。
古代是没有消毒剂的，百姓一旦感染病毒，很有可能会死。
此时制作口罩手套之类的东西已经来不及了，长隆军不知何时会来妫州，若不及时将这些尸体运出城外，一旦妫州城被围，那就只能在城中焚烧尸体。
李凌云可不想闻那腐烂腥臭的烤肉味，万一尸体上的细菌顺着烟味进入身体，那这城中的两万百姓和一千镇东军将士可就要遭殃了。
制作口罩手套来不及，但那些尸体也不是说不能运。
将能用的木板破布之类的东西当成担架，用木棍将尸体撬到担架上，两人合作，前后抬着出城，只要不接触到尸体，感染的风险就相对小一些。
至于会闻到臭味的问题，用布将口鼻缠住，如此做虽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但至少能减轻味道。
他将这方法一说，又有不少百姓同意去搬运尸体。
李凌云见大家的积极性高了一些，继续说道：“本将军会让人熬煮一些汤药，等你们搬完尸体就过来喝一点，再用汤药擦擦身子，这样能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你们不生病。”
这个时代杀菌消毒的药材还是有一些的，哪怕药效比不上后世的西药，多多少少也能起一点作用。
百姓听闻还有药汤喝，大多都开始心动了。
他们想喝药汤也不是说怕生病，而是想着用那东西充饥。
李凌云并没有说会不会继续施粥，百姓们也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粥吃，若没有粥，有汤药也是好的，至少能将肚子灌个水饱。
李凌云见响应的百姓多了不少，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
可他也知道，百姓们虽然愿意动起来，但积极性肯定不会太高。
要想彻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还是得以利益诱之。
想到这儿，他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本将军会派人在南城门外二里处架起火堆焚烧尸体，你们每运出去一具尸体，便能得到五斤粮食。”
他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哗然。
几个年轻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出人群，朝着靠近南城门处的几具尸体跑去。
李凌云望着那几道身影，觉得自己后面的话也不必再说了。
果然，百姓见到那几个年轻人的动作也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响，刚才还安静站着的人群立刻散了大半。
只有那些佝偻着身子使不上劲儿的老汉老妪和年纪尚小的孩童反应不及，还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李凌云见众人如此速度，不由得轻轻勾了勾唇。
他在没说用尸体换粮这事儿时，哪怕有百姓愿意去搬尸体，积极性也不是很高，可当他说一具尸体换五斤粮时，众人便争先恐后的去抢尸体，生怕自己晚了一步，那些尸体便被别人抢走了。
为了加快搬运速度，他们甚至连防护措施都不做了。
之前李凌云说让他们用木棍和担架搬运尸体时，一个个的都颇为赞同。
可此时放眼望去，哪有将自己武装好了再搬运尸体的？全都是扛起尸体就跑的人。
有些尸体高度腐烂，人一抓上去就断成了几截，搬尸体的人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将那些散落的尸块儿胡乱的放到衣服里，抓起衣服的四角便往城外跑。
李凌云原本不想管他们如何搬运尸体，但一想到这种粗暴的方法可能会导致很多人感染病毒，便让陈东带着人前去阻止。
虽然这个地方不属于自己，他待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但他也不想看城内百姓为了几斤粮食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百姓听闻李凌云不让他们用身体接触尸体，起初还不在意，可当陈东说，用手抓或者是用肩扛过去的尸体都换不到粮食时，众人这才着急忙慌的去找能抬尸体的东西。
见已经有人抬着尸体往城门口走了，老汉老妪们不淡定了。
他们也想找点活计干，以此来换取能够糊口的粮食。
有个老汉颤声道：“军爷，能不能……能不能给小老儿也安排个活计，小老儿虽然搬不动尸体，但是手脚还是麻利的，可以干些其他的活。”
但凡是觉得自己能扛动尸体的人都已经跑去搬运尸体了，还在这里的都是些行将就木的老人和躲过抓捕的孩童，他们搬不动尸体，只能求李凌云分配些轻便的活计。
李凌云望着眼前这近百位老人小孩，沉吟片刻后说道：“你们就往南城门送柴火吧，每送十斤柴，本将军也给五斤粮。记住，这事活计只能你们这些老人小孩干，其他人干了是不算的。”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老汉这就去找柴火。”
那老汉闻言，拄着一根破拐杖喜滋滋的走了。
其他老汉老妪也激动的牵起自家孙子孙女的手，加快脚步朝着附近坍塌的宅院跑。
草原人来了之后烧杀抢掠，不少民居都已被烧毁，别的不说，被烧成一半的柴料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跑快一点，便能多挣几斤粮食。
等所有人都离去后，李凌云朝伍素说道：“你亲自带人去烧尸体，务必将城内尸体都清理干净，然后找些石灰石洒在各街道上，以免引起瘟疫。”
“卑职遵命。”伍素抱拳领命，带着一小队士兵快速离去。
“陈东，你去一趟军医处，让他们去府衙挑选药材，熬煮一些针对尸毒的药汤，等城内尸体搬运完，让接触过尸体的百姓全都喝一点，也擦擦身子消消毒。”
陈东道了声是，转身离开。
这件事情安排完，李凌云开始思考，该如何营救逃进深山的辎重队。
从那报信的士兵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乌兰他们还没有回来，李凌云有些担心，他们莫不是遇到了危险。
正当他思考带多少人前去营救时，有士兵来报，说辎重队的人回来了。
李凌云闻言大喜。
他还在想如何营救，没想到吾兰这小子居然自己带着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