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等人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缓缓踏入了江浩那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无比陌生的老家。往昔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村庄,此刻却仿佛被一层死寂的阴霾所笼罩。再也听不到孩子们那银铃般的嬉闹声,看不到大人们在田间劳作后相聚时的畅快欢笑,就连乡门口那棵曾经见证了无数岁月的榕树下,也不再有三五成群的老人家们悠闲地坐着,说着那些家长里短的温馨话语。
江浩的目光迷茫而又哀伤,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无助地游离着。这时,一位四十多岁、面容憔悴的妇女从他身旁匆匆走过。那妇女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在又一次匆匆瞥过江浩的面容后,脚步猛地顿住。江浩望着她,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试探着喊道:“王婶。”
王婶听到这声呼唤,身子微微一颤,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在江浩脸上停留了许久。终于,她那原本黯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又带着些许难以置信,缓缓开口道:“原来是浩儿啊,刚刚瞧着就觉得眼熟,可又不敢认。你不是被抓走了吗?怎么回来了?”
江浩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低沉而沙哑:“运气好,偷偷跑出来了。”
他望着眼前这冷清得让人害怕的村庄,眼眶泛红,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痛苦:“王婶,村里的人呢?怎么变得这般冷清,田地也无人耕种。”
王婶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深深叹了口气,声音颤抖着说道:“浩儿啊,自你被抓走后,每隔一段时间,那该死的官兵就会来抓壮丁。他们不仅抓人,还肆意地烧伤抢夺,无恶不作。村里的年轻人怕被抓走,都纷纷逃难去了。如今村里只剩下我们这几个老弱病残,行动不便,想走也走不了啊。”
江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和颤抖:“王婶,我爷爷真的去了吗?”
王婶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不敢直视江浩那充满期待的目光,缓缓低下头,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浩儿,你爷爷……在你被抓时,他为了护着你,被那凶狠的官兵给杀了。是傻强把他埋到了后山。这段时间,村里死了好多人,都是傻强给埋的。傻强他……也实在是可怜,被官兵打得不成样子,躺了好久。孩子,你去看看他吧。”
江浩的身体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瞬间僵住。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奔涌而出,他强忍着悲痛,声音哽咽地从怀中掏出一些金银首饰,颤抖着递给王婶:“王婶,这些您拿去给村里的人分了,能走赶紧走吧。”
王婶双手接过首饰,眼中满是感激与悲伤,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浩儿,你是个好孩子。”
江浩像是想起了什么,满怀希冀地问道:“王婶,您有听过我爹娘去哪里了吗?”
王婶缓缓摇了摇头,无奈而又悲伤地说:“浩儿,我也不知道。孩子,赶紧逃吧,说不定哪天官兵又要来了。”
江浩机械地点点头,眼神空洞而又迷茫,缓缓转身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他每走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
推开院门,那熟悉的场景却让他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尽的深渊。院子里杂草丛生,那些杂草肆意地生长着,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岁月的变迁。房间里的茅草房顶塌了一个角,破旧的茅草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掉落。
江浩呆呆地走进屋内,眼睛缓缓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爷爷给自己做的杯子已经摔破,碎片散落一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而又刺眼的光芒,如同他此刻破碎不堪的心。家里那把老旧的椅子,修修补补的痕迹清晰可见,仿佛在诉说着曾经那些艰难却又温馨的日子。江浩的眼睛渐渐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王恒等人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一片荒凉与破败,脸上满是同情与哀伤。江浩在屋内的一角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仿佛被回忆紧紧束缚,无法挣脱。良久,他缓缓起身,身子微微颤抖着。他走到一个角落里,拿起了以前爷爷给自己编的草鞋。草鞋上布满了厚厚的蜘蛛网,已经无法再穿,但在江浩眼中,却依旧无比珍贵。他的手轻轻拂去上面的蛛网,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了储物袋。
江浩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去傻强家看看。”
他家有条狭窄的小路,绕道后面就到。江浩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来到傻强家门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期待,轻轻喊道:“傻强,我江浩回来看你了,你在家吗?”
屋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发霉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掩住口鼻。房间里杂乱无章,破旧的衣物和杂物随意地堆放在地上。傻强躺在冰冷的地上,听到江浩的声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艰难地往江浩这边爬来,嘴里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江浩和王恒等人赶紧快步上前,将傻强小心翼翼地抬上床。江浩看着傻强腿上那几道皮开肉绽的伤口,心仿佛被无数把利刃狠狠地划过。伤口处甚至已经长蛆,那恶心的场景让人不忍直视。
江浩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心疼得浑身颤抖,赶紧从怀中拿出珍贵无比的回转丹,轻轻地放入傻强口中,然后焦急地叫赵宇和林晓给他清理伤口。
处理完傻强的伤口,江浩的心情依旧沉重无比。他想起了在后山的爷爷,那个一直无比疼爱他的亲人。
“爷爷对我那么好,爷爷却为了救我……”江浩喃喃自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眼看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王恒,你们先回去吧,我想陪陪爷爷。”江浩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决绝,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
王恒看着江浩那悲痛欲绝的模样,深知此刻无需多言。他默默地点点头,转身离开,眼眶中也蓄满了泪水。
雨,倾盆而下,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剑,狠狠地刺向大地。江浩全然不顾这狂风暴雨,步伐坚定地朝着爷爷的坟地走去。
来到爷爷的坟前,几座简陋的坟茔孤独地立在那里,用粗糙的木头立着的碑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
江浩望着那墓碑,正满心哀伤之时,忽然发现碑上有一个奇怪的字。这个字歪歪扭扭,形态怪异。旁人或许根本看不懂这究竟是什么,然而江浩却一眼就明白。
那是曾经他教傻强写“江”字的时候,傻强无论怎么努力都写不对,最后写成的独特模样。江浩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字竟然是傻强刻下的。
雨水无情地打在江浩的身上,他却浑然不觉,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他一直跪在坟头,身体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着。
夜晚悄然降临,王恒打着一把破旧的伞来到坟前。看到江浩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仿佛化作了一座石像。王恒放下手中的饭菜,默默地转身离开,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流淌在他的脸颊。
第二天,傻强一瘸一拐地跑来,从后面紧紧抱住江浩。江浩这才缓缓起身,眼神空洞而又迷茫。他跟着傻强回到傻强家,发现家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桌上还摆着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王恒指着饭菜,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这是王婶端来的,这是林大叔家的,这是刘奶奶家的。江浩,快来吃。”
江浩看着这一桌饭菜,喉咙哽咽,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他默默地坐下,拿起碗筷,却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吃完饭,江浩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准备出发前去寻找门派加入,顺便带上傻强离开这里,去城里。”
众人看着他,眼中满是理解与支持,没有丝毫异议。他们知道,江浩想要寻找力量,改变这悲惨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