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的一晚过后,一夜好梦。
即将进组的喜悦还在持续,但进组前这十天的口粮问题仍需要解决。
路清泽早上起了个大早,考虑到接下来这两天的午晚饭都由剧组承包,便没再饿肚子,大胆花钱给自己买了个肉包子垫了肚子。
学生剧组的取景地不算远,早上没怎么折腾,公交车半个小时,便抵达了约定好的地点。
远处有六七个年轻人聚在一块聊天,摄影器材和道具都堆放在一旁小推车上,看样子多半就是雇他来当场工的剧组。
路清泽手上发了条消息,告知对方到了,随即不紧不慢地朝着那群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人群中一个男孩儿低头看了眼手机,朝这边张望过来,视线一连在路清泽身上划过几次,都没能定格在他身上。
直到走到对方面前,那男孩儿才盯着路清泽的脸,犹疑地问出了声。
“场工小路?”
“是我。”路清泽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男孩儿卡壳了一会儿,感叹了一句,“这年头就业环境这么差吗?场工的活都要靠脸吃饭了?”
路清泽不认为自己靠脸吃饭,但对着一年轻学生倒也没有开口反驳。
所谓场工,顾名思义,就是拍摄现场的底层劳工。
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布置道具、搬运器材、准备餐饮、导演跟班,以及随时准备为剧组的所有人服务。
用人话讲,就是没啥技术含量,唯有力气和眼力见儿是必备品质。
一般来说剧组的场工因为辛苦,长时间在太阳下候场,大都皮肤黝黑长相朴素,路清泽的这张脸看着确实不大符合场工特征,但他自认为自己的力气和眼力见儿应该是够的。
足够胜任本次场工工作,用实力换取两天口粮。
两人的对话自然也引来了其余几人的注意,男生们的反应和这接洽的男孩儿大差不差,连番感叹如今就业环境残酷云云,而女生则已经兴高采烈拿出手机,和场工小路拍起了合照。
路清泽没有拒绝,乖巧矜持地站在女孩子中间,微微弯腰面对镜头,礼貌微笑并一一比耶。
一番寒暄和合照结束,几人简单介绍流程,路清泽帮忙布置完现场道具,随即演员开始走位试戏,拍摄即将开始。
刚刚负责接洽的男生架起摄影机,一改刚刚的阳光大男孩气质,盯着屏幕的样子多了些专注和沉稳的意味,看样子就是这个剧组的导演。
场工小路在一旁眼观六路,回想起了自己学生时代拍摄作品的样子,一时有些忆往昔的感慨,又有点儿当下技痒但又拍不起戏的心酸。
试戏按照计划顺利展开,众人都还神色轻松。
然而在演员台词说到一半,从静态开始转向走位时,盯着摄影机的男生眉头隐约皱了皱,看样子是哪出了问题。
路清泽扫了眼摄影机中的画面,眨了眨眼睛,转身去道具车中翻出打光板,随即轻声站到摄影机的死角处,化身补光小哥,给试戏的两人默默打起了光。
男生皱起的眉头松了,若有所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等这段戏试戏结束,路清泽将手上的打光板重新放到一旁,男生转头和他聊起天,“你懂打光?”
“懂一点。”
一点?男生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他一眼。
打光表面简单,但也讲究技巧,考验对光影关系的理解,好的打光师甚至常年被各大剧组疯抢。
哪怕是专业打光师,很多时候也得试过角度才知道怎么合适,自己刚刚只是隐约觉得画面不大和谐,可刚刚这场工就看了眼屏幕,就知道是打光的问题,还一次就站对了地方?
难道真的是巧合?
事实证明不是巧合。
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是切换场景的道具准备,还是打光的精准,甚至作为几人之间的分工衔接,场工小路的表现都堪称行云流水。
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资深场工。
原本在群组里发消息说招场工,二百市价算低的,业内的专业场工一般都长期跟组,他们发信息的时候也没指望能找来多靠谱的,只求找个人帮着打杂搬东西,忙的时候搭把手就差不多了。
没成想竟然真靠二百块钱招来了一个专业场工?
还是肤白貌美的稀有品种。
一上午拍摄进展顺利,几人收拾东西在周边找了个小饭馆解决午饭,路清泽一边埋头干饭一边听几人讨论下午的安排,等米饭下了小半碗,几人的话题开始转到了他的身上。
“小路哥,你工作还挺麻利的,怎么没跟剧组呢?”
一个问题问出声,几双眼睛纷纷好奇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路清泽抬头对上几个好奇宝宝们的视线,夹菜的动作被迫一缓,认真回答起对方的问题。
“我在放假,剧组还没开工,得过些天才能进组。”
“怪不得,原来是在放假啊。”
路清泽一上午的靠谱工作让几人颇有好感,再加上他圆滚滚的大眼睛,甚至令女孩子生出了些保护欲来,忍不住开始向他介绍起了工作。
“所以你这几天是在接零工吗?我们专业最近有挺多同学在组剧组的,也有找临时场工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把他们联系方式给你?”
“需要的,”路清泽认真点点头,“如果有工作那就太好了。”
吃饱喝足,几人稍事休息后下午继续拍摄,因许多器材是临时租用的,按天计费,为尽量节省成本,两天的拍摄日程都尽量压缩,原计划要从早上八点一直拍到午夜。
但实际拍摄过程竟比想象中的顺利许多,无形中少了很多磕绊和准备时间,一整天拍摄任务结束,时间竟然也不过才九点多钟。
路清泽将器材收拾完毕,整齐堆放进小推车,接洽的男生朝他走过来,准备结算今天的工钱。
“小路哥,今天的二百我怎么转你?”
“转我卡上吧,”路清泽拿出手机,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不要二百,转我一百九十六吧。”
“一百九十六?”男生一头雾水,“不是二百吗?怎么少了四块钱?”
“额……”这事儿解释起来就复杂了,路清泽挠了挠后脑勺,“我对整数十过敏,收钱必须得带零头才舒服。”
“还有这种过敏法?”
男生觉得大开眼界,但表示充分的尊重理解,“如果你喜欢零头,不如选一九九怎么样?友谊天长地久。”
“不,”路清泽对一九六莫名坚持,“不要一九九,只要一九六。”
“……好吧。”男孩儿不再劝说,乖乖给路清泽转了一九六过去。
转账结束,约好明天的汇合时间,路清泽向几人挥手告别,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晚间的公交车人流稀疏,路清泽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银行卡的流水提醒如约而至。
【4月5日 21时30分00秒 您尾号2233的储蓄卡最近交易提醒:他人转账收入 196.00元,最新余额 199.90元】
【4月5日 21时30分01秒 您尾号2233的储蓄卡最近交易提醒:强制执行 190.00元,最新余额 9.90元】
【4月5日 21时45分00秒 您尾号2233的储蓄卡最近交易提醒:交通消费 1.00元,最新余额 8.90元】
一天打工过去,早上买完包子的三块九成功变成八块九,令路清泽顿时安全感倍增。
欣慰地将手机收回口袋,视线看向窗外,夜间的都市灿若霓虹。
一瞬间,路清泽感觉自己爱上了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