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锦珠兴奋又探究的神色,花姜忍不住探向她额头,“虞氏昨夜生孩子的事,你知不知道?”
她真担心宋锦珠悲伤过度,神情错乱了。
“我今日进宫,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提起这件事,宋锦珠脸上又多了几分神采。
“你有什么打算?”
宋锦珠附在花姜耳边说了几句,花姜露出惊诧的神情。
缓了缓,她才开口,“想不到,太子待虞氏竟能到这种地步。”
“所以,我今日特地将张嬷嬷带进宫了,还特意让她先去皇后寝殿伺候着。”
花姜颇有深意地看了宋锦珠一眼,“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宋锦珠轻嗤一声,“对啊,我一点都不伤心。”
“我一开始也觉得奇怪,可到了后半夜,我终于想明白了。太子把我这个太子妃当做摆设,我又何尝不是把他当做物件儿。我只要好好坐稳我的太子妃之位,像祖母说的那样,在女人当中做个老大,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我今日跟虞氏拈酸吃醋,明日还有王氏李氏,我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她揽住花姜的手臂,下巴往坤宁宫的方向抬了抬,“你看皇后过得多惬意,只要太子和八皇子不倒,她现在是皇后,以后就是太后,一辈子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哪点儿不好。”
花姜发现,这个时代的女子也不是那么冥顽不灵的。
一旦得人点拨,即便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可心态一转变,一切都不一样了。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坤宁宫。
今日皇贵妃没来,元妃坐在首位,她身边坐了一个脸生的嫔妃。
初夏在花姜耳边低语,“这是皇上新封的戚贵人,如今甚为得宠。”
花姜扫视了一下,见三皇子妃常氏已经到了。
她越过宋锦珠,坐到常氏身旁。
“听闻二嫂是克父克夫的命,我原本还担心二皇兄的身子,如今倒是我多虑了。”
花姜才坐下,就听常氏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话。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对方又道:“都是一起在外办差出的事,二皇兄伤得比三皇子重,好得却比三皇子快,如今父皇已经给二皇兄派差事了,三皇子还躺在府里养伤呢。”
常氏说话不紧不慢,偏偏尾音拖得很长。
原本就带着酸味的话,听起来更让人难受了。
上一次走得急,没来得及和她说话,今日才见面,花姜就明白为何皇后要让她坐在常氏身边了。
花姜:“殿下的身子哪里比得过三皇子,三皇子只是伤到了脚,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安心养着便好了,多虑也无用。”
常氏轻轻哼了一声,“说得倒是轻巧。”
殿里的人来得差不多了,花姜不想和她争执,索性端起茶杯自个人品起茶来。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
“免礼。”
花姜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皇后。
她今日穿的倒是正式,飞云髻上还簪着一支九凤衔珠红宝石步摇,珠光宝气,十分耀目。
只是,表情严肃了些。
想必张嬷嬷已经把东宫的事告诉她了。
东宫有喜,元妃作为皇后的一号舔狗,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种表现的机会。
大伙才落座,她便跃跃欲试,“昨夜太子得了长子,皇后娘娘如今有了皇孙,真是大喜事。”
常氏嗤笑一声,“的确是喜事,只是妾室越过正室先诞下子嗣,传出去总归不太好听。”
皇贵妃不在,朝皇后开炮的重任顺理成章递到了常氏身上。
皇后不屑降低身份同晚辈计较,只看了一眼元妃。
元妃娇笑道:“太子成婚晚,比不得晋王,如今晋王府已经有两位小郡主了,说起来,还是晋王妃的功劳大些。”
话里话外,都是嘲笑常氏生不出儿子。
常氏面色沉了沉,瞥眼往元妃身上扫去,“要是元妃娘娘也能同那虞侧妃一般,生出个皇子来,也不必委屈在妃位上几年都未见晋封,如今见父皇的次数怕却连身旁的戚贵人都不如了吧。”
“行了。”皇后发话,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月就在本宫这里来一次,还不消停。本宫记得晋王妃才嫁入王府的时候,也是温婉可人,懂得进退的人,怎么年纪越长,礼数越发落下了。”
常氏抬了抬手,本想抚到脸上去,终究忍住了。
三年生两胎,她自己也发现肉眼可见的衰老。
再转头一看花姜,娇俏粉嫩的面容,越看越碍眼。
她冷哼了一声,扭坐在椅上,不说话了。
宋锦珠顺势开口,“母后,儿臣有件事拿不定主意,还想在母后这儿讨个准信。”
皇后收敛神色,淡淡回道:“你是太子妃,东宫由你全权做主,哪里还需要到本宫这里来问。”
“母后说的是,东宫的事儿臣都能安排,唯独芙蓉苑......”宋锦珠欲言又止。
一提起和虞氏有关的事,皇后就脑仁疼。
她揉了揉额角,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下去,“传本宫的懿旨,虞氏所生的孩子交由太子妃抚养,没有本宫的旨意,虞氏不得出芙蓉苑,好好休养。”
怀着的时候,动不得她,生了,还不是皇后一句话的事情。
众人今日都穿的喜庆,原以为能在皇后这里讨个好彩头,领点赏赐。
谁知,皇后借口头疾发作,早早散了场。
景璃扶着皇后躺在贵妃榻上,替她卸下钗环,柔声道:
“殿下看重虞氏,她又才给殿下添了长子,娘娘此举,只怕会寒了殿下的心。”
皇后还是宫女的时候,就和景璃姐妹相称。
这种话,也只有她在皇后面前说。
“本宫,真是要被太子气死。”
皇后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阖上眼,耳边还响着张嬷嬷的声音。
“太子妃亲自送了贺礼去,还没进芙蓉苑就被扔了出来。太子妃只好让奴婢送过去,谁知,奴婢竟看到......”
“太子殿下是何等贵重的身份,怎么能屈尊给一个侧妃清洗下身。奴婢好心提醒,却还惹得殿下一顿怒骂。”
张嬷嬷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娘娘,太子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啊,他怎能做这种自贬身份之事。虞氏魅惑君上,言行不端,请娘娘出手惩治。”
景璃不轻不重梳着皇后的头发,缓缓说道:“虞侧妃是娘娘亲手调教的,即便只学点皮毛,也足够讨殿下欢心了。”
皇后睁开眼,脸上有了笑意,“你这话说得,本宫倒是分不清是夸赞还是讽刺了。”
“奴婢哪敢讽刺娘娘,只是殿下和虞侧妃感情深厚,若娘娘贸然出手,说不定还适得其反。”
皇后望着缠枝金炉里冒出来的寥寥青烟,陷入沉思。
她也没想到,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会在亲生儿子身上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