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心疼花姜累了整日,挡在她身前回道:“出了什么事?王妃身体不舒服,得赶紧回府休息。”
宫婢低着头,面带急色,“这......奴婢不清楚,现在太子和太子妃也在坤宁宫,还请王妃随奴婢走一趟。”
初夏还要再推辞,花姜拦住她,“罢了,她只是个传话的,为难她也没用,反正王爷还在宫里,我就去一趟,权当等他。”
初夏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花姜身侧扶着她往回走。
坤宁宫门口站着一队禁卫军,两名太医正一前一后往宫门里走。
花姜看着眼熟,唤道:“李太医。”
李太医停下脚步,看到花姜,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拱手道:“王妃,您也来了。”
“出什么事了,是皇后娘娘的病又犯了吗?”
李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臣也刚收到消息,听传话的人说,是虞侧妃中毒了。”
初夏皱眉道:“又中毒了?”
她看向花姜,“这次不会又怪到您身上吧?”
李太医笑道:“姑娘说笑了,王妃和虞侧妃能有什么过节,再怎么也攀咬不到娘娘身上。”
听李太医的意思,倒是偏袒着花姜的。
也对,他们之间还搁着那一日谈话的秘密呢。
李太医自然要讨好花姜。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安置虞氏的偏殿。
“李太医。”太子侯在门外,见到李太医,竟亲自下来迎。
“宁王妃也在,那便一起去瞧瞧吧。”
花姜并未抬脚,说道:“我就不进去了,虞侧妃对我一向有偏见......”
花姜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道:“瓜田李下的道理,太子也是明白的,就别为难我了。”
想起之前的几件事,太子也不好意思强求花姜,只好匆匆带着李太医入了内殿。
花姜转身去了正殿,殿里皇后和宋锦珠正襟危坐,面色都不太好。
“皇后娘娘。”
没等花姜行完礼,皇后就迫不及待打断她,“你的身体可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花姜疑惑道:“没有,娘娘何出此言。”
宋锦珠皱眉,面露担忧,“虞侧妃中了毒,她除了早膳和午膳,只有在流光殿吃过天山冰莲,我们怀疑,是那冰山雪莲有问题。”
花姜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这可怎么得了,陛下还有几位老王爷都用过,太医都看过了么?”这句话不过是场面话,要是皇帝出了问题,只怕现在阖宫上下都要戒严,皇后娘娘哪还有心思稳稳坐在这里。
“娘娘可有不适?要不要我给您看看?”
皇后心里正是这样想的,只是拉不下脸主动提起。
既然花姜提了,她自然愿意。
“宁王妃有孝心,本宫怎好拒绝。”说着,她就将手伸了出来。
花姜把完脉,回道:“娘娘一切安好,无需担心。”
不知为什么,皇后虽然讨厌花姜,但对她的医术,却是无比放心的。
花姜接过宫婢递过来的茶碗,用碗盖撇着茶沫,还没喝上一口,就开口,“我觉得,虞侧妃也许并非中毒。”
听花姜这样说,皇后和宋锦珠异口同声道:“那又是为何?”
“但凡中毒,要么是急性即刻发作,要么是慢性逐渐衰弱,像虞侧妃这样,过了几个时辰才突然来势汹汹的,并不符合中毒的迹象。”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还得太医诊治用药以后,观察观察才能确定。”
这世上的毒药,的确大部分如她所说。
可她师母的独门绝技,却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天下能识破的人屈指可数。
皇后闻言,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中毒就好。
一来,这是她拿回六宫权柄以后第一次举办宴席,若是出了中毒这种事,皇帝和太后肯定又要对她不满,说不定皇贵妃还会跳出来把宫务再抢回去。
二来,天山冰莲是北檀送进宫的,用过的人还有皇帝,一旦坐实有毒,那北檀和大周只怕会陷入不死不休的境地。
皇后倒不是担心战乱再起,而是以朝中目前的形势,很可能宁王会再次领兵北伐。
到时候兵权回到他手里,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转念间,皇后就想了这么多。
花姜不动声色道,“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我先去看看。”
“太子妃,劳烦您和我一同去。”
皇后心里乱纷纷的,正想清静下,挥挥手让她们一同出去了。
等离开正殿,花姜脚下一转,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初夏和绿翘守在外面,知道她们要谈事,机警地听着四周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活着?”花姜的语气冷冰冰的,听得宋锦珠心里发毛。
“我,我哪知道,那不是你给我的东西吗,我按你说的,趁人不注意悄悄放进冰莲里,是不是你给我的东西有问题,或者量不够?”
花姜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她盯着宋锦珠的表情,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闪躲。
“你最好实话实说,也许还有补救的余地。”
宋锦珠被她看得心慌,本想再应付几句,可话到了嘴边,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识破。
她索性坦白了,“你给我的药,我没放完。”
“我从来没杀过人,我害怕。”
花姜冷眼瞥过去,“从来没有吗?”
“那我又是怎么失踪的。”
这句话如一道强光穿透宋锦珠的心脏,将她多年来的担忧恐惧全都活生生剖开了。
她脸色煞白看着花姜,如同看着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你,你都知道了?”
花姜没时间和她纠缠,厉声说道:“宋锦珠,别用这个理由糊弄我。你是宋若甫的女儿,他有十成心狠,你就该继承六成,你今日这般,是会让父亲失望的。”
宋锦珠心里紧绷的弦猛地一挣,断开了。
从小到大,父亲虽然嘴上没说,但她能感觉到,对于她的优柔寡断,父亲是不满意的。
特别是花姜回到相府以后,她越发察觉到自己和她的差距。
仿佛,花姜才更像父亲的亲生女儿,该忍则忍,该狠则狠。
“是,你说的对,我就是胆小怕事,明明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人,却偏要装得道貌岸然,心里有恨也只敢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撒气。你想听真话,我就实话告诉你,我不想她就那么死了,只有看着她受尽折磨方才解恨。”
花姜抓起她的手,那只白皙柔软的纤纤细手抖得厉害。
“你有没有解恨,我不知道,但我现在,看到了你的害怕。你在怕什么?怕虞氏拖着一口气再咬你一口,还是担心自己忍不住露馅?”
花姜步步紧逼,“宋锦珠,你今日犯了一个大错。明明可以一刀毙命,却偏偏给对手递了一把反抗的刀。”
花姜扣住她的手腕,坚定地看着她,“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是人,就会犯错,错了就赶紧弥补,而不是逃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宋锦珠,我和你都已经开弓,没有回头路了,振作起来,再用那把刀砍下去。”
宋锦珠被她逼得快疯了,事情发生得太快,她承认自己并没有做好一时兴起造成的后果。
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张氏挡在她前面,就算错了,也有的是人为她善后。
“阿苑,现在怎么办,你帮帮我。”
“只要太子愿意信你,后面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妥。”
花姜附在她耳边,说了计策。
“好,我都听你的。”宋锦珠这次再也没有自作主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