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像刚才那样好好说话的机会就更少了。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裴砚看着花姜,很难说清是什么滋味。
他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没成亲,虽然对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好,可他心里总是隐隐带着些许期待。
甚至,希望她的婚事一波三折,最后失败。
后来,他收集情报的时候,偶尔也会打听她的消息。
他知道,宁王对自己的王妃很好。
好吧,好吧。
她很好,就行了。
他安慰自己。
花姜被他看得不自在,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就为了送书吗?”
“是啊,”裴砚撑着头,微微牵起唇角,眼中浅浅淡淡洒满星辰,“知道你喜欢看,一路上我收了不少话本子。”
“那些书,你都看过了?”
“当然,不过你放心,我把你之前买过的书都先看过一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都是按照你的喜好选的。”
花姜......
她突然有一种在他面前裸奔的感觉。
哪个好人会去扒别人的书单啊,还是她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那种。
花姜心里抓耳挠腮,却又不得不在裴砚面前做出端庄稳重的样子。
她不知道的是,裴砚这种出入商场的老手,早就把微表情研究透了,如何不知她此刻内心天人交战的焦灼。
没想到,她比小时候,还有趣。
裴砚没说话,只勾起唇角,看着她笑。
不得不说,裴砚真是生了一张好脸。
他若是稍微装扮一番,便有种不顾人死活,颠倒众生的美感,而此刻白衣玉带,恰似仙人出世,又是另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性。
花姜微微别开脸,将脸上的热意藏了起来。
“花姜。”
花姜侧过脸,她已经很久没听人这么叫她了。
“你在我心里,不是什么相府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宁王妃,你只是我认识的花姜。”
裴砚的嗓音很好听,似夏日落入青瓷的冰凌,又似山涧青石上潺潺的清泉,只要他开口,就很容易将人吸引过去。
可是,花姜有点心虚。
裴砚认识的花姜,根本不是自己。
“你真的认识我,了解我吗?”花姜忍不住问道。
裴砚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神落在花姜脸上,慢慢回道:“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自己。”
“我需要有人陪我,而那个人,刚好是你。”
这下,花姜明白了。
她是谁,并不重要。
就像有一句话说的,人活的不是一生,而是许许多多片段。
刚好,在那个灯火明灭的瞬间,他遇到了花姜,将他从黑暗带到了光明。
她是一种符号,一个寄托,已经深深印刻在裴砚的生命里,无法分割了。
花姜笑了笑,“你会一直留在京城吗?”
“等你离开,我立刻就走,”裴砚笑起来,又是那种带着些许邪魅的笑容,“你若舍不得我走,我也可以为你留下。”
花姜瞪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我可不敢耽误裴老板的正事,等下次有新书来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吧。”
裴砚先是一愣,然后兀自笑起来。
夏季一过,天气就凉了下来。
进入下半年,后宫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先是九月的中秋家宴,然后是十月八皇子大婚,紧接着是十公主百日宴,更不用说后面还有年节这种大事。
皇后在坤宁宫的正殿坐了一上午,依次听后宫的掌事汇报办事进度。
先提了中秋和年节的事儿,都是每年的惯例,处置起来游刃有余,倒是没什么麻烦的。
接着,说起八皇子大婚的事来。
内务府总管李公公面露难色,开口道:“娘娘,送到曹府的聘礼实在拖不得了,按理说陛下赐婚以后一个月内就该送去的,当时曹家才购置房产,一直没开府,便拖着。眼下,曹夫人都已经入京两月了,再不送过去,实在不太合礼数。”
而且,下个月就要举行仪式了,要是别家这样拖着聘礼,早就不知被人怎么蛐蛐,也亏得是皇家办事,他还能以礼部审查的名义遮掩一番。
皇后嗯了一声。
面上瞧不出她在想什么,可她心里,真是烦透了。
太子出的那事儿,她原本打算让虞来把钱全出了。
可虞来回信,先是哭穷说自己家底少,又说最近总是遇到问题,不仅没赚钱,还赔了不少,反正话里话外都是拖着不想给钱。
最后皇后亲自派人过去守着,才从他手里硬要了三百万两,剩下的五百万两,太子出了三百万,她出了二百万,才堪堪把账目平了。
为了凑钱,她动用了不少私库里的东西,如今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
“本宫知道了,今日先让人把添礼单子拟好,明日你派人过来取了,和内务府置办的聘礼一并送到曹家去。”
李公公得了皇后的准信,心里才踏实下来。
八皇子的婚事,皇帝那边偶尔也在过问。
这事儿啊,办好了是应该的,办不好,要是被皇上知道,千错万错都在自己头上,不仅屁股要挪地儿,说不定脑袋都要搬家。
“还有一件事儿,得请娘娘定夺。”李公公开口。
“说。”皇后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十公主的百日宴,不知要办成什么规模?”
皇帝当初只说了一句,小十的百日宴,定要好好办办,热闹热闹。
可怎么叫好,李公公可做不得主。
让后宫的嫔妃们凑在一起热闹热闹就行?
还是把皇室宗亲都一起叫上?
甚至,让外命妇也一并入宫赴宴?
李公公想的这些还算靠谱,反正肯定不可能让前朝跟着庆贺。
皇后按住眉心想了想,说道:“就按家宴办吧,后宫的嫔妃加上几个皇子皇妃,就成了。”
一个小丫头,哪里值得大操大办。
原本,皇后这样的处置也没问题。
按照以往的惯例,后宫皇子公主的百日宴,若是不得宠的,内务府照例将赏赐发下去就成了,得宠的,也不过是后宫办个宴会,庆贺庆贺。
只有长公主和宁王的百日宴,一个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一个是皇帝的嫡长子,皇帝命前朝后宫同庆,不仅大赦天下,还减了当年的徭役税赋,为这两个孩子积了不少好名声。
想到这里,皇后心里就气。
自己的两个孩子,虽然也是嫡出,就没有那般好命了。
仅仅张罗着内命妇和外命妇一起进宫祈福,连前朝都没惊动。
所以,她怎么可能让皇贵妃的小公主,越过自己的两个皇子呢。
皇后的安排,一个时辰以后就传到了皇贵妃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