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携香脑子嗡了一下,跟被人捶了一棍子一样。
她比陆曦曦更紧张,抖得筛糠似的,“小小小姐,那东西奴婢明明亲手交给仙品阁掌柜的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曦曦也吓坏了,“所以问才要问你,你确定是交给掌柜的了?”
携香狠狠点头,“肯定,那掌柜的一听是送往英国公府,立刻就安排了人,只等我一走便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
陆曦曦抿唇,“花瓣不摘了,先回别院。”
主仆二人浑身冰冷,脚步虚浮互相搀扶着走了。
出了相府,一路上陆曦曦都在回忆今日这趟相府之行。
如果她和携香都没出问题,那就是徐肃一直让人跟着她。
只要拦住掌柜的,稍加盘问,就算有完美说辞,以他的心性难免不会起疑。
并且,她到相府之后,两人之间情潮暗涌,并不曾有人拿着东西进来禀报。
这说明……
早在她到相府之前他就已经知晓了,并且恼怒的将东西扔了出去。
陆曦曦想起她将花露拿过去时,捕捉到的一丝异样。
现在仔细想想才明白那眼神中的含义。
他早知她的小动作,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
陆曦曦陡然一震,难不成他方才在书房欲行事,其实是故意惩罚她!!
就如上次在画堂,有意当着付霖威的面欺辱她一样!
粉拳不自主握紧。
是我太天真了!
竟然以为撒撒娇,温柔小意逢迎便可获他信任。
殊不知,他早将她的一切动作看在眼里。
现下该怎么办?装作未觉陪他演下去?
还是主动认错,乞求他原谅……
唉!
回到澜庭院,轿子进门,陆曦曦恹恹下轿。
一抬头,忽而见母亲立在廊下朝她笑。
一阵喜悦涌上心头,“母亲!您怎么来啦!”她欣喜地叫出声。
离府不过几日,她却恍惚度过几年似的,压制的思念翻涌上来,熏着眼睛了。
“姐姐!梓樱也来看你了。”八岁的陆梓樱从陆夫人身后出来,笑盈盈的。
陆曦曦高兴坏了,“梓樱,你也来啦。母亲,妹妹,走,去我屋里坐坐!”
陆曦曦欢欣鼓舞地带着两人到了卧房。
陆夫人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女儿住的院子,点点头,“还算不错。方才母亲听吴嬷嬷说,相爷对你十分上心我还不信,看来是实话。”
哪里不错呢,处处防备……
吴嬷嬷这么说,不过是替徐肃周全他的颜面。
要是让人知道,堂堂相爷,苛待外室,岂不叫人笑话。
左右一想又觉得不对,他徐肃什么时候在乎过名声,早就烂透了。
提起他,陆曦曦眼泪又要掉下来了,拉着母亲乞求,“母亲救命!女儿犯了错……”
见女儿哭得这般伤心,陆夫人心头一紧,忙拉她在明间一同坐下,细问怎么回事。
陆梓樱正当玩闹的年纪,听见窗下有叫声,好奇凑过去看,见是一只受了伤的小松鼠开心极了,从自己的零嘴袋子里掏出两粒核桃,掰碎了喂它。
陆曦曦见妹妹没注意到这边,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母亲。
陆夫人听完,戳了戳女儿的头,“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就是听不进母亲的话是不是!”
她气呼呼的,抓着高几上的茶杯狠灌了一口茶,顺了顺气才说,“不是母亲不喜欢霖威着孩子,只是他若是真心喜欢你,为何不寻你表明心意,而是让雪茹撺掇你去同他说!要我说啊,还是他没那份胆量,担不起个男人样。”
放在平时,陆夫人对付霖威那是满口称赞的,但他们兄妹害得女儿落入虎口,不恨死他们就不错了。
“母亲别怪他,他是君子,担心与我表明心意遭我拒绝,日后再见尴尬,所以才……”
“放屁!”陆夫人气得口无遮拦,“他怕尴尬,你就不怕?你是女子,侯府嫡长女,你的脸面就比他公府世子轻?”
陆曦曦垂下头,她已经尝到苦果了。
陆夫人又戳戳女儿头,“到现在为止你还在替他说话。要我说,就让他腿瘸着吧,一辈子当个瘸子才好,省得再来祸害你!”
“母亲!”陆曦曦知道母亲气急了才说这些话,可人家是为了来救她才被打断了腿,想法子替他救治是应当的,怎能咒他瘸子呢。
一想到辛辛苦苦替他熬的药,被扔到了草丛里,陆曦曦就委屈的慌。
“您还是帮女儿想想办法,怎么让大人消消气吧。”
陆夫人叹息一声,“罢了,你和他几年的情意,一时半会儿让你彻底放下霖威那孩子,实在为难你。这样,先前霖威送你的那些个小玩意儿我都收拾出来了,今日回了府便去公府交还给他,你就说是你的主意。要跟他一刀两断。再告诉相爷,你熬药给他,是不想欠他的,再小心些伺候着,总会消气。”
看来别无他法了,陆曦曦点点头。
“另外,你现在就写一封绝笔书与我,我一并带去公府。”说了一笸箩话,嘴都说干了,陆夫人端茶润喉。
“母亲,绝笔书……要不就算了…”
还没到嘴的茶又重重搁回去,“你没救了是吧!”
陆曦曦不言声了。
“你可知你伺候的是什么人!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年纪轻轻掌管整个朝政?满朝文武都斗不过他,你有几个脑袋能跟他对砍,是你这个糊涂脑子,还是携香那个吃货脑壳。你醒醒吧你!”
这地待不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她非把女儿的脑袋劈开来看看,里头都装的是些什么。
“行了,我今日来,就是来给你送几个丫头,另外带了些你常用的东西和银子。”
她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嘱托,“曦曦,娘不指望你能替侯府挣什么脸面,咱就是说,以后你自己在相爷身边把日子过好可行?你爹那个没出息的,相爷要了你,不少人闻着味儿巴结他,他倒好,觉得踩着你得人眼没脸,日日闭门不出。再这么下去,侯府着块匾都得拆下来刮金卖钱过日子了。”
“母亲今日给你带来的银钱是手头能支取的最后一点,日后得靠你自己了!”
陆曦曦都惊呆了,眼泪都忘记擦了,堂堂侯府,竟然穷成这样了!
“那那女儿还是不要了吧,女儿给侯府丢脸了,还带累父母,是女儿不孝。”
陆夫人握住她的手说,“你记住母亲的话,侯府能走多远是多远,那是陆家的命数,不需要你提携。你只过好你自己,莫要再与旁人牵扯不清。好了,绝笔书写给我,我就走了。”
陆曦曦:……
事情办妥,陆夫人收起女儿的手书,去同吴嬷嬷辞行,掉了两滴泪,心疼女儿又赞吴嬷嬷人和气心善,女儿交给她照顾放心。
着意提起女儿与英国公府世子之间的情意都是误会,还将女儿写的绝笔数给她瞧。
又说赶着去公府送还东西,不多留了。
吴嬷嬷送她出门,陆夫人带着小女儿登上车,陆梓樱仰头问母亲,“刚才母亲为什么要骗姐姐说府里接不开锅了?昨日女儿还瞧见有人运了一车酒进后院,瓮缸底下沉着好些大银锭子呢,女儿都看……唔唔……”
陆夫人一把捂住小女儿的嘴,“我滴祖宗诶,你可闭嘴吧。这是能说的!”
她哀叹一声,“要是不跟你姐姐哭穷,她始终拎不清心该放在哪,迟早害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