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最终以王家女自食恶果,落得个公府妾室身份落幕。
国公夫人不服气,王薄珺这样的还不如陆曦曦呢,她跟徐肃据理力争,不同意这事。
徐肃懒得搭理她,冷声说,“妾室不同意那就做妻室好了。”
一句话便堵了国公夫人的嘴。
英国公出来打圆场,“相爷仁厚,夫人你就别说了……”
英国公不说还好,一说公府夫人的怒火转移,对着他大发一通。
陆曦曦替付雪茹解开绳索,忽而瞧见她唇上破了口子,忙查看她身上是否有伤,“你嘴怎么了,该不会是被老鼠咬了吧?身上呢,有没有受伤?”
“可不就是被老鼠咬的!不过我也咬了老鼠一口。”付雪茹嘿嘿一笑,一副得了便宜似的样子。
陆曦曦拍了她一下,“你还真是个有仇当即就报的性子,老鼠多脏呀,回府之后记得找大夫瞧瞧,吃点药,别染了鼠疫。”
陆曦曦扶着她起身,准备送她出去,刚转身走了一步,衣裳被勾住了。
两人一同转身,见徐肃就站在旁边,付雪茹懂事的没让陆曦曦送,“那个…我跟我父亲母亲一起走,等几天我去找你出来喝茶啊?”
陆曦曦抿唇,扭头看向身边的人,见徐肃斜眼看过来,小声问,“大人…可以吗?”
“本官何时限制你出过别院。”
陆曦曦开心的笑起来,“谢谢大人!”
两个女人拉在一起,喜滋滋的约下次见面的时间。
瞧她高兴的,徐肃眉宇间也有了点笑意。
原来哄她高兴,竟这么简单。
等人都散去,徐肃牵着陆曦曦往外走,“你为何会与付小姐成为朋友?”
英国公夫人护犊子,家里的姑娘养得不成个大小姐调子,京里的勋贵之家暗地里都不让府里的姑娘们跟付家的姑娘深交。
“因为她以前救过我啊!”想起往事,陆曦曦脸上的笑更浓了些,“所有人都看着我出丑的时候,是她替我打跑了那些看热闹、肆意调笑的人呐!”
姑娘家家的,最在意脸面,若是出了臭,名声坏了,可是会影响一辈子的。
可以想见,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有个人站出来帮她,这份情意得多重。
“以后在本官身边,不会有人敢轻贱你。”
他牵着陆曦曦往外走,没看见她脸上的笑有些牵强。
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团团铅云被风推着疾走,纯净的蓝天显出真颜,远处的屋舍被洗刷干净,层层叠叠泛着新意。
一阵清风拂过,檐角的惊鸟铃叮当作响,路面上浅水洼浟漾着微波,空气里满是湿湿的花草清香。
“肃哥哥!”
一声脆甜的叫声打破了满目清新。
陆曦曦循声望去,见一辆马车前立着个白衣女子。
不是林莞莞又是谁。
她提着裙摆,避着地上的水坑,轻盈跳着过来。
“天都快黑了,你还没回,我就来接你了!”
她盈盈笑着,像个久盼丈夫不归的妻子,见到丈夫眼底绵绵的情意快要溢出来了。
陆曦曦挑眼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徐肃神色泰然,脸色未变,但眼底有光,不过,与林莞莞眼里的光不一样。
“莞妹来啦!”
甄靖霄慢了一步出来,正好看见林莞莞。
林莞莞歪头跟他打招呼,“霄哥哥,你也在呀!”
听到甄靖霄的声音,徐肃未动,嘴角压着一抹笑说,“昨夜之事刚了结,耽误了些时辰,让师娘等急了。正好淳王也在,要不就一起吧,你也该去瞧瞧师娘。”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看着甄靖霄,语气也算不上好。
甄靖霄慢慢折着手里的扇子,“合该去瞧瞧,那就走吧。”
徐肃低头问陆曦曦,“你也一起去吧,师娘是不是外人,一起用顿膳而已,无需拘礼的。”
陆曦曦摇摇头,“大人错了,正因为林夫人不是外人,曦曦又是大人身边的人,该郑重拜见才是,怎能顺道便去了,岂不不尊重林夫人?”
徐肃瞥了一眼淳王,估摸着她是不想见到这个人,便没强求,“那让徐子桓送你回别院。”
陆曦曦同另两人行了一礼,徐肃送她登车,安置好人,陆曦曦叫住他,“大人……”
徐肃站在车前,等着她的话。
“今晚…大人还会回来吗?”陆曦曦说着,眼神瞟向与甄靖霄站在一起的林莞莞,又垂下。
徐肃懂了,这是担心师娘和师妹留他。
他握着陆曦曦的手,将人拉近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放心,一定回,等我。”说完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陆曦曦甜甜一笑,收回手,拿起车内那把青色的伞递给他,“雨停了,这伞,就还给林小姐吧!”
徐肃接过伞,送她离开。
林莞莞拿到伞,望着已经走远的马车,咬紧了唇。
马车给了陆曦曦,徐子桓牵来一匹马,徐肃和甄靖霄一同骑马往相府走。
一路上两人头一次没话说,沉默到了相府。
林母站在相府门前见他们回来,笑着迎他们一起入内。
今夜的相府没有权势滔天的相爷,只有名士林崔之最得意的学生。
席间,谈及当年那些学生,林母不问学业,只关心他们的终身大事。
“……加上程鹤,你们三个一个个的都不成婚,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程鹤是自小野惯了,你们俩呢,是时候成个家了!”
师娘替他们忧心,徐肃在甄靖霄面前的桌上点了点,“说你呢。还不快在师娘面前表个态,好让她放心。”
“你不也同我一样,哪来的脸说我,哈哈哈……”
徐肃饮尽杯中酒,声音淡下来,“我的情况,你最是知道。”
说罢执壶添酒。
林莞莞见他酒喝得快,贴心的夹了道菜搁进他碗中,“肃哥哥,酒多伤身,慢点喝,吃点菜压一压。”
林母听出端倪,追问,“什么情况,肃儿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不成?”
徐肃中毒的事,朋友当中除了甄靖霄,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若不是有一次被他撞见毒发,徐肃不会让他知晓。
他看了甄靖霄一眼,打了个岔过去,“上次听靖霄说,师娘和莞儿进京除了替十公主贺生辰还有旁的事,可是为了莞儿的婚事?”
平日里千盼万盼的,真正说起来了,林莞莞倒不好意思了。
“哎呀,没有的事,我这辈子就守着肃哥哥,你不娶妻我就陪着你。”
徐肃端起来的酒杯又放下了,“那怎么能行,这叫老师和师母如何放心。既然来了京城,看上哪家儿郎,只要你说一声,师哥亲自替你上门说和。”
这话说得,他是一点没往自己身上想,另外三个人都沉默了。
一顿宴吃得不咸不淡的,直至月上屋檐方才散去。
从师娘那里辞了出来,徐肃与甄靖霄一道出了相府的门。
空寂的街道上,马蹄声零落,没了旁人在,甄靖霄问出心底的话。
“你到底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在师娘面前装相!莞妹守了你这么多年,你准备耽误她到什么时候!”
他替林莞莞打抱不平,女子年华短暂,美好的年纪不过那几年,错过了,便如花期已逝。
老师门生遍布天下,若莞妹嫁给徐肃,将来皇帝亲政之后,定有法子保徐肃一条性命,也希望莞妹能获得幸福。
徐肃挽着缰绳,拽着马头缓缓前行,听到甄靖霄的话丝毫不觉得诧异,“你要是替她着急,何不自己娶了去。”
“吁——”
甄靖霄陡然勒停马,骂道,“你胡说些什么!莞妹是嫁不出去吗,是因为不是你她不愿意嫁。我知道你担心体内的毒命不长久,照这么说的话,那陆曦曦呢,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徐肃骤然一夹马肚子,马儿感知到他的意图,停了下来。
是啊,府医说他的命只剩半年,现在压制住了毒性,那也只能活到三十。
还有五年。
五年之后呢?
那时候她才二十三岁。
给她找个可靠的夫家?
或者跟着他一起去?
手中的缰绳松了松,马儿走快了些,不等他想明白飞快地跑起来。
无论是哪种结局,徐肃都不想跟她分开,想跟她一直这样长长久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