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莞莞在相府主院安顿下来,见徐肃对此未置一词,便将她从陇西带来的物件全搬了进去。
次日携礼去拜访往日在京中处得不错的小姐妹们。
未出三日,徐相不日便要迎娶林莞莞的消息不胫而走。
更是有人官员府上的夫人,撞见徐相身边的嬷嬷亲自外出置办礼品,瞧往车上装的东西,估计过不了多时便会正式向林家提亲。
林父出身陇西门阀世家,少时便中举入朝为官,官至吏部侍郎兼国子监祭酒,曾召天下名士共同修撰过前十六朝史书,故而有天下文人一半皆出林门一说。
有林门学子放出消息,说老师的身体江河日下,恐时日无多。
如此一来,往日巴结忠勇侯府的那些人,纷纷转向相府,想着法的巴结林氏母女。
徐肃整日忙得不见人影,多日不曾回相府,林莞莞见不到人,也看不到别院那位生气的嘴脸,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得劲。
这日一早便在主院里搜罗了些徐肃多年未穿过的旧衣裳。
翻翻找找,找出一件过去常穿的半旧袍子,拆拆改改,在袖口领口都新绣上葱嫩的莞草,拿着衣裳去了别院。
往些年,林莞莞进京一直是住在相府,府里的护卫知道主子与她的关系,她要做什么从不拦着。
到了别院,守门的见到她,行了礼,正准备进去通报,人却已经进了院子,直奔主院去。
到了院门前,林莞莞老远便见丫鬟们凑在一处做针线,扬着声线说,“都在呢!”
她特有的声调引得一众丫鬟望过去。
揽芳最先反应过来,笑着下了台阶迎她,“林小姐怎的有空来了,快些进来坐。”
说罢叫拣馥进屋去唤小姐出来见客,又让挽馨去备茶水。
陆曦曦这些日子乏得很,白日里精神头不足,坐不了多久便瞌睡连连。
刚才跟丫鬟们在屋檐下坐着绣了会儿荷包,还没绣完一朵花,便进屋里头歪在榻上眯着了。
听见林莞莞来,知她坐不住了,要来挑衅,打着哈欠出来见人。
“林小姐来啦,快,揽芳,将人迎进来坐。”
半真不真的这么说了句,自己先在明间主位坐了,端的是此间主人的态度。
林莞莞跟着揽芳进来,见她这般懒怠,知道她不想装了。
或者说,她占了相府主院惹她不高兴了。
那便都别装了!
林菀菀揣着得意在上首的位置坐了,扫了扫裙摆,扬声唤身边的丫鬟。
“去,将我带来的礼都分给大伙儿。”
丫鬟道是,招呼陆曦曦院里的丫鬟们上外头拿礼物。
揽芳看了陆曦曦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出去分了。
“林小姐客气了,几个丫鬟而已,何须带礼。”
支走了丫鬟们,林菀菀才将带来的衣裳从包袱里取了出来,“都是些小玩意儿罢了,不值一提。我今日来呀,没什么大事,就是翻晒院里的东西时,发现肃哥哥常穿的袍子落在我那了。瞧见上头的绣色都掉色了,我便拆了重新绣了花样子送来。”
陆曦曦撑着头打哈欠,懒懒扫了一眼她手里的袍子。
确实掉色了,都不知是哪年的旧物,亏她辛苦翻找出来。
又是拆线又是重新绣的,为了今日这一出颇费了些功夫。
还强说成落在她那的。
陆曦曦心头发笑,扯了帕子掩唇,“林小姐费心了,只是一件旧衣裳,扔了便是,没见得有多重要,何须特意拿出来再改。就算改得再好,也是旧物,哪及新衣喜人,你说是吧。”
她故意借衣裳喻人气林莞莞,“再说,我们大人权位重,那样金贵的一个人,不是什么都上得身的,这样的杂草怎配我们大人,连鞋上都不会绣的。依我看林小姐还是拿回去吧,已经遗忘在角落里的衣裳,就算绣得再好的东西,我们大人是万万不会再穿的。”
“陆曦曦!你说谁是杂草!”
林莞莞忍无可忍,突然站起身厉声斥责。
那衣袖领口上的莞草正是她林莞莞,她要时时与她的肃哥哥在一起,纵然一时见不到,只要看到这绣纹也能想起她来。
陆曦曦脸上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她脱口而出,“你得意什么!你知不知道吴嬷嬷最近在备礼,预备跟我提亲了。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等我成为肃哥哥的妻子,第一个便要收拾你。”
陆曦曦缓缓起身,依旧是那副懒懒的样子,款步走到她跟前,对上她愤怒的视线,轻蔑一笑,“那你急什么,等你成了相府夫人再来跟我耀武扬威吧。否则,”她漫不经心挪开视线,“只要我在大人身边,我就会痴缠他,拴着他,将他牢牢困在我身边,给他生一窝孩子,让你独守一座空院子,一、辈、子。”
林莞莞忍无可忍,一巴掌扇过去。
陆曦曦本就疲累,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扶着脸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巴掌下去,林莞莞就后悔了,万一她跟徐肃告状可怎么办,可她却像脑子有病似的笑不停,林莞莞反倒不解了,“你笑什么!”
陆曦曦缓缓爬起来,猝然抬手捏住林莞莞的下巴,逼近她,似笑非笑地说,“你知道大人平时与我敦伦之时最喜欢什么吗?”
她凑近她耳畔,用气声吐出两个字,“咬我。”
“哈哈哈哈……”
林莞莞明知她有意在刺激她,可她偏偏忍不住要生气,要发火。
一股冲天的火气在胸腔里乱穿,最后化作一声吼,“陆曦曦,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该下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永世不得翻身!”
“好,”陆曦曦骤然收了笑,缓缓靠近她,“你来呀,我等着,否则,就算你不杀了我,我也不会长留你在相府,鸠占鹊巢!”
林莞莞气哭了,甩开她,捂着脸跑出了房间,跑到院子里,正好一只松鼠跑过去,挡着路了,被她叫骂着,一脚踢飞了出去。
小松鼠哀叫着掉在一棵树下。
携香看见自己的宝贝被踢,也不要刚得的礼物了,大叫着跑过去查看。
小松鼠不知道伤着哪里了,嘴里一股一股涌着鲜血。
携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它跑过来,“小姐,它吐血了,吐血了,怎么办呀!呜呜……你快救救它吧!”
陆曦曦看了一眼,这只是松鼠父亲,估计被踢到内脏了,吐了这么多血,只怕,已经没救了。
她看携香哭得那么伤心,让挽馨陪着她一起,送到翟大夫那里治一治。
方才她跟林莞莞在屋内吵架,外头的丫鬟们一定都听见了,等携香走后,她沉声吩咐,“今日之事,谁都不许提!否则,罚站两个时辰板箸。”
吩咐完,她看了一眼揽芳,主仆二人进了内室。
她在妆奁前坐下,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脸,揽芳去箱笼里取了化瘀膏来,被她拒绝。
“不用,这可是证据,怎能替她抹去呢。你那边怎么样,林莞莞干了什么?”
揽芳说:“她的丫鬟借着给奴婢们分发礼物,拉拢了扫院子的小葵,要她注意小姐这边的动向。”
陆曦曦松了一口气,这一巴掌总算没白挨,“知道了,明日开始,将小葵提上来,让她在门外伺候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