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轻手轻脚进门,试图不要吵醒熟睡中的人。
客厅落地窗帘没有拉,月光如轻纱般笼罩,使原本黑暗的空间,此时弥漫起一层朦胧的白雾。
回家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实感,这里勉强只能算是个睡觉的地方。
秦晚小心翼翼摸到厨房,想去拿点喝的。
刚打开冰箱门,只听“啪嗒”一声,头顶的灯亮了起来,转身看到背后高大英挺的男人身影。
裴译穿着藏青色的家居服,正斜靠在门框上看她,垂直光滑的面料,将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完美勾勒了出来。
平日看惯他穿西服衬衫,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今天这种装扮,反而让他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之感。
秦晚不好意思问:“吵到你了?”
“没有,”裴译靠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怎么回来这么晚?”
清爽凛冽的松香味袭来,大脑有些晕眩,她自动后退半步说:“加班赶ppt。”
“你平时工作很忙吗?”
再忙也比不上他吧,昨天裴译才说以后要经常回家吃饭,没想今天她比他还晚。
“……还行。”
裴译哦了一声,见她一动不动,“你想拿什么?”
她迅速扫了一眼冰箱,“红茶。”
裴译蹙了蹙眉,语气温和带着点哄,“睡前不宜饮茶……牛奶可以吗?”
秦晚慌忙垂眼,“可以。”
他拿出桶装牛奶,去微波炉里加热。
衣服最下面一颗纽扣没有系,裴译走动间,劲瘦有力的腰腹时隐时显。
注意力不自觉被吸引了过去,她禁不住感叹,男人的腰身怎么会比女人还细。
随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牛奶,没顾得上试温就往嘴里灌。
“小心烫。”
可惜提醒得晚了,滚烫的牛奶顺着口腔流入食道,疼得她啊了一声。
几大口冰水咽下去,灼痛感才减轻了些,她讷讷不知说些什么,果然美色误人啊。
裴译拧着眉问:“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他若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心不在焉,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秦晚疯狂摆手,“不用不用,我喝两口水,再压一压就好了。”
男人一副怀疑的神色,上前靠近两步,她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托住。
“张开嘴,让我看看。”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他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里面。
心跳突然加速,下巴微缩,却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她只得听话乖乖张开嘴。
“张大一些。”
秦晚回避着对方的视线,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男人指腹触感微凉,掰着她的脸端详,“问题不大,有点红肿,好在没有破皮。”
秦晚稍稍松了口气,被放开时别过脸去。
从小到大吃东西不知被烫伤过几次了,连奶奶都在批评她这种猴急的脾气,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但裴译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而且他刚才那个着急的样子,好像满在乎她的。
“牛奶放温喝。”裴译抬手似乎想摸她的头,迟疑两秒又放了下去,她只看到他的衣袖晃了晃。
“早点休息,明天我送你上班。”
“不用了,我坐地铁两个站就到。”
“顺路的事。”
秦晚不好再推辞,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房间。
洗完澡躺在床上,想起他托着她下巴的样子,皮肤间指腹的温度仿佛还存在,脸色顿时烧了起来。
她把头蒙在被子里,强迫自己入睡,但收效甚微,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次日醒来,眼底乌青,用了几层遮瑕膏才看起来正常。
吃早饭时,裴译眼神有意无意落在她的身上。
她忍不住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化妆了?”
虽然公司建议女员工着妆上班,但她仗着皮肤底子好,一向喜欢素面朝天。
不过是为遮瑕顺便上了个妆,当然不能告诉他实话。
“今天有重要客户,”然后又好奇问,“好看吗?”
“嗯,”裴译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起伏,“不过你素颜的样子更漂亮。”
秦晚愣了愣,这是不是在变相夸她好看的意思,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种话。
回想她刚和裴钰谈恋爱的时候,裴钰总是嫌弃她不化妆不打扮,嘲笑她穿得土。
后面他请造型师为她打造形象,从发型到服装搭配都经过精心策划。每当有新的时尚单品上市,大牌的时装和包包,总会第一时间送到她的手中。
每次外出约会,她需得穿上让裴钰满意的衣服,才能出门。
当时她以为他是对她好,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一个被精美包装过的物品,只是为了让他带出去更有面子。
如今分手,再没有人要求她穿什么戴什么,且时刻保持着精致的妆容,她终于做回了自己。
而裴译说喜欢她素颜,胜过她化妆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或许在他面前,无论她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被接受的吧。
吃过饭,裴译送她去上班。
到公司楼下,裴译手指轻点方向盘,别过脸问她,“晚上几点下班?”
“没什么事的话,五点半。”
裴译欲言又止。
“有事?”
他犹豫了两秒,“齐管家送了些大闸蟹过来,刘嫂说让我们早点回去吃。”
想让她准时下班就说,用不着找这种理由,她好笑回应,“知道了,我不会加班的。”
裴译嘴角嘴角泛起愉悦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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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集团。
裴译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个梳着大背头,翘着二郎腿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等他。
付文卿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轻轻晃动茶杯,见他进来,狡黠一笑,“来这么晚,是不是知道沈小姐要过来?”
付文卿是裴译的发小,从小就喜欢追在他的身后跑。裴译创立寰宇时,付文卿辞掉原本稳定的工作过来帮他,公司有现在的发展,这个人功不可没。
裴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随手脱掉西装外套挂起来,微微晃动一下手腕,熟练地摘下腕间的名表,扔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她来说什么了?”
付文卿起身,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身体前倾,双肘支撑在转椅的扶手上打圈,“还能说什么,吵吵嚷嚷了一阵,看你不在就走了。”
然后他以一种无辜的语气说:“这种得罪人的事都让我干了,和沈氏的梁子我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