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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虽小,却落到了众人耳朵里。身为母亲的季婉婉,脸上虽挂着笑容,暗地里却用手拧了陆锦瑶好几下。陆锦瑶不敢声张,咬牙忍着,余光瞥向陆知鸢时,多了几分恨意。

陆知鸢觉得冤枉,这对对子的事儿分明是陆锦瑶挑起的,输了又来怪她,当真是个输不起。

陆老夫人又打起了圆场:“时候不早了,都入席吧。”

虽然家宴,却也是讲规矩的,例如这座位就不是随随便便坐的。陆老夫人左手边本是谢朝云的位置,因陆氏的族长在,谢朝云出于尊重,将这个位置让给了族长。右手边本该是陆淮的位置,被不懂事的陆景元给占了。

丫鬟提醒,被护短的陆老夫人制止,说她乐意让景元在她跟前坐着。此话一出,不少人将目光凝到了谢朝云和陆知鸢的身上。

要知道,陆知鸢才是侯府嫡女,是陆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就算长辈疼惜小辈,也该是陆知鸢坐在陆老夫人跟前儿。

想到外头的那些传闻,众人不由得变了脸色。

位置打乱后,如何入座就成了难题。

略微思忖后,陆淮坐在了族长旁边,季婉婉见还有空位,抢先一步,扭着身子坐到了陆淮旁边的那个位置。哪知刚坐下就引来所有人注目,几十双眼睛看得她如坐针毡,头皮发麻。

陆知鸢好心提醒道:“季姑姑,你坐了我母亲的位置。”

季婉婉红了脸,满是无措的看向陆淮。

陆淮微拧双眉,露出些许不悦,他没想到季婉婉如此不知规矩。眼见着陆淮不愿出声帮自己,季婉婉绞着双手委屈起身。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坐在谢朝云身边时,陆老夫人身旁的丫鬟过来,领着她和陆锦瑶坐到了正对着主座的那个位置。饶是谢朝云小门小户出身也明白这是宴席上最差的位置。

季婉婉咬着牙,在桌子底下又拧了陆锦瑶出气。

这边儿丢人还没丢够,那边陆景元嚷嚷起来,“吃肉,我要吃正中间的那盘肉!”

侯府用餐有侯府用餐的规矩,所有的菜都是丫鬟布的,主人家想要吃什么,只需一个眼神,丫鬟就会用小碟将菜送到跟前。

无论喜不喜欢都是一筷子,绝没有将一整盘菜端到自个儿跟前的道理,尤其这场宴席还有外人在。

陆景元见没人搭理,干脆扔了筷子,踩着凳子往桌子上爬。陆老夫人见状,赶紧叫了几声乖孙,吓得丫鬟们手脚并用,将他拽了回来。

陆淮正欲发火,听谢朝云道:“既是景元喜欢,就让后厨再备上一道送到母亲院里。诸位勿怪,这孩子是从渭南来的,千里迢迢怕是饿极了。还愣着做什么,将最大的那块肉夹到景元碗里。”

谢朝云这段话里透露了三个信息,一是陆景元跟陆老夫人住在一起,可这是连陆知鸢都没有过的待遇,其身份十分可疑。二是从渭南来的。陆淮离京办差去得地方正是渭南,世上焉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三是这孩子没教养,这跟他的出生环境,父母教导有很大关系,这样不知礼数的孩子,纵然她日后拒绝了婆母的提议,陆氏宗亲也说不出什么来。

陆淮想得不深,只单纯的认为陆景元不懂事,被他的亲生母亲惯坏了。他将来是要承袭侯府的,断不能这般没规矩。除了瞪季婉婉一眼外,还坚定了要将陆景元过继给谢朝云,让谢朝云帮着教导的想法。

季婉婉憋着一口气,不明白事情究竟错在哪里?与陆淮回京前她曾做过一个梦,梦里陆知鸢变成了傻子,谢朝云去了临县,中秋宴上她跟她的儿女出尽风头,如今却是丢人丢到了家,连带着陆老夫人看陆景元的眼神里都有了几分嫌弃。

用过膳后,谢朝云陪在陆老夫人身边伺候她用茶,陆淮则带着府中管家去给族长以及一众客人送行。

男眷离开正堂,屋里顿时安静不少。

陆老夫人轻抿了一口谢朝云递过来的茶水,笑着问:“这是上年冬天,你从后院梅花上采得雪水吧?””

谢朝云回:“母亲当真厉害,云娘自个儿倒是品不出来,只知这梅上落雪泡茶自带一股梅花的清香。可惜,云娘这舌头是个笨的。”

季婉婉见状凑上前去:“确是梅上落雪煎煮而成的茶,不仅带着四溢的梅香,还比寻常的泉水更为清冽顺口。淮哥读书时最爱喝这个,都是婉婉亲手给他煎的。”

陆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当自个儿是个哑巴。”

吃了憋,余下的那些话硬生生忍住。

见母亲受了委屈,陆锦瑶掐了掐指尖儿,端起自个儿跟前的茶走到闭着眼睛小憩的陆知鸢跟前。原主身子弱,刚在宴席上又端端正正地坐了半个时辰,这会儿浑身难受,只想安安静静地坐着。

阴影落下时,听身后的流萤说了句:“我家小姐累了,锦瑶小姐若是还想对对子,不如改日到芳菲院去,奴婢给您煎茶喝。雨前龙井,我家大舅姥爷送来的,也是极好的茶。”

流萤一语双关,既指出了她方才落败的事实,又暗指她没有见识。

陆知鸢缓缓睁眼:“流萤,不可放肆!”

抬眼,起身,面向陆锦瑶:“我这丫头口直心快,锦瑶姐姐切莫与她计较。”

陆锦瑶白着脸:“妹妹多心了!姐姐初到侯府,日后还要劳烦妹妹照顾。”

举茶,茶杯微微倾斜,其目的不言而喻。

“哎呀,锦瑶姐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姐姐没有对上妹妹的对子对妹妹心怀不瞒?”

陆知鸢捂着被茶水烫到的手腕可怜巴巴,陆锦瑶愣在当场不明白这茶水怎么就泼到了陆知鸢身上,那般可怜兮兮的话分明该从她的嘴里说出去。

流萤一把将陆锦瑶推开,厉声道:“真没见过姑娘这样的,到别人家投靠,第一天上门就把别人家的小姐给伤了。”

陆锦瑶欲辩解,流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夫人,夫人,求你们给我家小姐做主。小姐本就病弱,那经得起旁人这般对待?”

说着,狠狠地剜了陆锦瑶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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