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允,我要走了。”
吃过早饭,两人也去了侧院,院子里最大的桂花树有几十年了,经常有人修理,开得非常茂盛,香气充满了整个院子,地上也掉落了许多,像是铺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
几个人围坐在树下聊着天,傅瑶素来话多,却在傅文佩面前话极少,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聊。
看到聂允他们坐了下来,傅瑶便与她说起要离开的事。
聂允问道:“去哪里?”
“渝州。”傅瑶答。
“好。”聂允应道。
聂允没有问她去做什么,倒是傅商言来了兴趣,问道:“三师姐莫不是想念青青做的菜了吧?”
被一语道破傅瑶也不窘迫,坦言道:“是啊。好久没吃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傅商言继续问道。
“下午就走了。”
“这么着急吗?我还想去准备点礼物,给师姐和青青他们带过去。”傅商言没想到她这么着急,有些为难。
“礼物倒是不必了,师姐他们才回去没几天。青青我给她带了点东西的。”
“那是你准备的。嘉陵关许多商铺开门了,我去逛逛,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你走之前我会回来。”说着,傅商言就起身了。
聂允见他要出去,也没说什么,跟着就走了。
傅瑶看着聂允像个跟屁虫一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还没见过谁家夫妻二人这般腻歪。
待聂允他们走远了,傅文佩吐槽道:“这个聂允,把我们家商言都带坏了。”
傅瑶疑惑的歪着头看她,眼里明显在问她是什么意思?
“刚刚我去找他们的时候,刚走他们就在那里亲来亲去,旁边还有下人,真是不害臊。”傅文佩忍不住翻着白眼,吐槽道。
傅瑶明白了,这是老母亲在吃醋啊,说道:“怎么?看着你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就这么跟着别人走了,心里不高兴了?当初怎么不拦着商言啊?非得依着他让他去追聂允。”
“那时候不是想着他不想嫁给长公主吗?只要他喜欢,就懒得管他了。谁知道找了这么个刺头?”傅文佩现在越看聂允越不顺眼了。
“据我所知,聂允在京城风评可不怎么好,你早的时候就该好好把把关,现在后悔也晚了。”
“你不是也没阻止吗?你对聂允不是比我们更了解,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们?”傅文佩说不赢她,开始责怪她。
“关我什么事?”傅瑶可不想被她道德绑架。
“怎么不关你的事?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侄子。你总比我们了解聂允一些,你不管谁管啊?”傅文佩见她都不上心家里的事情,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我是了解聂允,我觉得他们在一起很好啊,有什么问题?是你在那里一副好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现在还怪起我来了。”傅瑶见不得她那副责怪她的样子,气得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不怪你怪谁啊?那个聂允目无尊长,还一点道德观念都没有。要是别人知道我儿子整天跟个女人随时随地卿卿我我,别人还怎么看我?怎么看商言?你就没有责任吗?”傅文佩看她站了起来,自己也不甘落下风,站起来大声反问道。
“什么随时随地卿卿我我?人家在家里,有什么不正常?况且,要别人怎么看?你儿子都嫁给聂允了,难道还要嫁给别人吗?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关他屁事啊!”傅瑶的嗓门越来越大,她真的是无法理解傅文佩在这儿发什么疯。
“什么叫正常?相敬如宾才叫正常。”
“简直无理取闹。相敬如宾你这是什么时代的思想?相敬如宾成什么亲,要什么孩子?结拜成兄弟姐妹不就好了。聂允爱你家商言爱得要死,你就阿弥陀佛吧。还在这儿挑毛病,我看有毛病的是你。”傅瑶今天倒要看看她要发什么疯。
“整天腻腻歪歪,我也没看到商言怀孕啊。是聂允不行吧?”傅文佩冷哼一声,说道。
“你乱说什么?傅商言的孩子没了,聂允担心他,才没让他怀孕。”傅瑶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事儿他们都不知道,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一气就说出来了,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
没了?商言的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这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傅文佩的脑子瞬间炸开。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居然对如此重大的事情一无所知,心中满是懊悔和焦急。她那原本平静的情绪此刻如同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着她的心。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着急又生气地死死抓着傅瑶的衣服,仿佛只要这样就能从傅瑶那里得到答案似的。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急切,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一样,大声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一旁的傅夫郎听闻此事后,更是心急如焚。他平日里沉稳冷静的模样此刻全然不见,如同被点燃的炸药一般,急切地站起身来,声音颤抖地问傅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似乎生怕再听到一个坏消息。
傅瑶看着他们两人焦急的样子,深知今天这件事若是不说明白,恐怕是走不了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完,傅文佩夫妻二人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凳子上,口中喃喃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聂允把他照顾得很好。所以你说聂允的那些毛病,我一点都不认同。傅商言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情,一直沉浸在自责之中,如果不是聂允让他分了心,给他安全感,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虽然我很讨厌她那副自大的样子,但是聂允她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傅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说完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回了自己的住处,傅瑶两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自责道:“叫你大嘴巴,口无遮拦。”
快到中午时分,聂允和傅商言的身影终于缓缓出现。
前脚刚刚踏进那熟悉的家门,傅文佩以及他的夫郎便像是早就守候在那里一样,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他们脸上洋溢着关切的笑容,双手紧紧地拉住傅商言,满含担忧地问道:“你们这逛了这么久,累坏了吧?快让爹娘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傅商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不解地看向身旁的聂允,眼中闪烁着迷茫的光芒,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爹和娘突然间变得如此热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聂允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她内心的平静。她只是微微耸了耸肩,那动作中透露出一丝无奈,示意她自己也同样对此感到困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了,三师姐呢?”傅商言被父母拉着往屋内走去,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移动,同时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她应该在房间里吧。”傅文佩微笑着回答道,“你们都买了些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小东西罢了。我先把这些东西给三师姐拿去。”傅商言轻声说道。
聂允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们给她拿过去。你去歇会儿。”傅文佩说着,便准备带下人走了。
聂允看着她和早上截然不同的表现,心中也充满了疑惑,便说道:“让言儿拿过去,他才知道哪些东西是给谁的。”
傅文佩二人想想也是这样,便没有强求,让傅商言自己带着下人拿过去了。
“你们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傅商言方才前脚刚刚离开,那聂允便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三人缓缓地坐了下来,此时,傅文佩满脸关切地问道:“商言孩子没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们说?”
原来是这件事啊!
“三师姐跟你们说的?”聂允那原本就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此刻更是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紧紧盯着眼前的两人,疑惑地问道。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而后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不必担心。”聂允似乎早已将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对傅商言的那份深情,并非是因为内心的担忧或者愧疚才滋生出来的,而仅仅只是因为她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爱着他罢了,有没有孩子,对于她来说真的都毫无差别。
“那他现在身体还好吗?”傅文佩紧皱着眉头,一脸焦急与担忧,那模样仿佛是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一般。
聂允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地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夫早就仔细检查过了,他的身体一切正常,不需要担心。”
“那就好,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傅夫郎问。
聂允眸色沉了沉,又迅速调整好,看向他说:“这件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时机成熟了,我们自己知道。”
傅文佩夫妻二人想想也是,聂允做事还是比较有分寸,他们也不想在傅商言面前去提起这件事,万一勾起他不好的回忆,就不好了。
“岳父岳母,你们有没有打算回晋国?”聂允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傅文佩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她在聂国待了几十年了,现在这个局势不知道到底是要走还是要留。她是聂国的首辅,去晋国恐怕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没有想过。晋国已经没有亲人了。去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那行,你们就在嘉陵关。二公主那边,我来想办法,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的活着。”聂允听到答案,心中也有数了。
没一会儿呀,那傅商言与傅瑶二人便先后从屋内走了出来。傅瑶显然早已将东西收拾得妥妥当当,用过饭后便迫不及待地准备踏上行程。当她看到聂允的那一刻,内心深处总是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愧疚感,仿佛所有的过错都像是那沉重的枷锁一般,紧紧地束缚着她。这都是因为她自己平日里那张没遮没拦的嘴,如今话也变得格外稀少,就连吃饭的时候,她都未曾多说上一个字,唯有在被特意询问的时候,才会勉强回应上那么两句。
聂允眼瞅着她异于往常的表现,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地知道她在自责。然而,聂允却并没有张口去宽慰她,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傅瑶,心中暗自期望着傅瑶能够从此事中吸取教训,牢牢记住这个深刻的教训,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口无遮拦。
吃过午饭没多久,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天气也变得更冷了。
傅瑶本来想骑马,可以快一点到渝州,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尝尝苏青青做的饭菜了。但是天公不作美,她只能选择坐马车。
临走前,她将聂允拉到一旁,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聂允的表情,似乎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才犹豫着道歉:“不好意思,聂允,我把傅商言滑胎的事情跟他爹娘说了。”
“嗯。”聂允没有情绪的回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失望还是责怪。
傅瑶最怕她这个样子,因为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是责怪她,哪怕是骂她两句,甚至是打她一巴掌,她都觉得好受些。这样不喜不怒的样子,真的是让人猜不透。她焦急的说道:“你倒是给个态度呀,打我骂我都行,别这样行不行?”
聂允扯着嘴角无奈的笑了笑,说:“以后别什么事都说。”
傅瑶知道自己这张嘴,以前就惹过不少祸,她也想改,但是就是改不掉。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聂允的手臂,潇洒的说了一句:“我走了,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商言。”
“嗯。”聂允点了点头。
傅瑶上了马车,朝众人挥了挥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