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枕安一愣,看着余相皖不确定的开口道。
“长宁?”
“你是不是……”
余相皖知道叶枕安想说什么,可是,那不是幻觉。
他真的看见大师兄了。
余相皖眼中渐渐有了焦距,复又抬眸看向叶枕安。
“师兄,是真的。”
“问雪殿的主人就是二师兄。”
“二师兄与大祭司合谋抓了我,想让我用灵体之息做载体复活大师兄。”
余相皖想到什么,伸手抓住叶枕安,道。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寻的雷竹笋吗?那就是大师兄的灵息。”
叶枕安闻言一怔。
雷竹笋?
“长宁,你没事吧?”
余相皖不明所以,看向叶枕安。
叶枕安见余相皖疑惑的眼神,开口道,“你不是说二师兄想让你做载体复活大师兄吗?”
“你没事吧?”
余相皖怔愣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
“我没事。”
默了默,又低声问道。
“师兄,你真的没看见大师兄吗?”
叶枕安道:“当时出来的,只有你一人。”
大师兄当初自爆片寸未留,没想到张竞雪还能知道大师兄尚有一丝灵息留存。
可复活已逝之人,本便是禁术,且古往今来,从未听说有谁能死而复生的。
所以,张竞雪真的差点利用余相皖将大师兄复活。
想到这里,叶枕安眼中渐渐浮上一抹戾气。
余相皖闻言,心中不知是何种感觉。
二师兄利用他去复活大师兄,大师兄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救他。
他既然还活着,那大师兄便是没活过来。
余相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黯然。
一抬头,便撞入叶枕安深邃漆黑的眸子里,见叶枕安情绪不对,他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唤道,“师兄?”
叶枕安回神,看着余相皖道,“怎么了?长宁。”
余相皖道:“你在想什么呢?”
叶枕安敛下眸中的异色,道,“没想什么。”
余相皖想到自己昏迷之前耳边出现的那道声音,道:“你们是怎么出来的?霜白姑娘呢?她怎么样了?”
叶枕安道:“是圣女将我与沈伶放出来的,她不知怎么找到了打开霜都的秘法。”
当初他与沈伶被大祭司分开关押,所以对外界一切皆是不知,等巫霜白找到他们时,便说要送他们几人出去。
叶枕安的声音虽然温和,但余相皖却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还不等他问,便听叶枕安淡淡的道。
“你先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离开的背影,心下讶然。
师兄这是怎么了?
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暮色四合,星明月隐。
余相皖在域剑峰整整修养了一月有余,身体才恢复大半。
这期间余皎月来看过他,有先前落入时空黑洞失踪百年的经验,他们已经不再如初时那般担心的不思茶饭了。
只不过一直时不时的去看他和叶枕安的命灯,观察他们的情况。
余相皖才出院门,便见自己院中坐着俩人。
这一月为了方便叶枕安和余皎月来看他,所以他院中的禁制没打开。
院中的白衫女子见余相皖出来,面上如寒霜冷冽,一如风情园初见。与一旁的宁钰坐在一起,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相似感。
荆祈悦见余相皖伤愈出来,有些恍惚,不曾想万年前匆匆一别,再见却经年。余相皖仍旧鲜活,扶摇却物非人非。
余相皖没想到宁钰和荆祈悦会来看自己,走上前行了一礼,唤道。
“师尊。”
“三师姐。”
宁钰微微颔首,道,“过来坐吧,身子可好些了?”
余相皖从善如流的坐在一旁,回道,“好多了,多谢师尊关心。”
宁钰看了余相皖一眼,道。
“为师不日便要飞升了。”
余相皖愕然,师尊……是放下了吗?
还有三师姐,按理说三师姐也早该飞升了才对,却在风情园蹉跎数千年。
余相皖抿了抿唇,道,“……那三师姐呢?”
荆祈悦听见这个称呼怔愣了一瞬,道:“我还有事。”
“待处理完之后再作打算。”
几人寒暄过后,荆祈悦和宁钰见余相皖无事便离开了。
独留余相皖一人坐在院中,直到余皎月过来,他才怔然抬头。
“哥哥。”
余相皖起身,望向余皎月。
“长乐。”
“哥哥,走吧,正好一起下山看阿娘。”
“嗯。”
俩人出了扶摇宗,便收起飞行法器,一同朝着云涟所在的院子走去。
余相皖本不想问,虽心中早有猜想,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长乐……”
“阿璃他……”
余皎月回头看向余相皖,余相皖抿了抿唇,继续道。
“阿璃他……这两百年可有回过扶摇?”
余皎月垂下眼眸,“……没有。”
自从两百年前柳疏璃离开之后,她再未见过柳疏璃。
就连之后柳疏璃和一个女修来过扶摇宗找余相皖这事。都是她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俩人一路无言。
余相皖想到现在还躺在自己储物袋的平安符和菡萏戒,捏着衣袍的手紧了紧。
若阿娘和长乐知道阿璃根本没收她们给他准备的东西,不知会作何感想。
看完云涟之后,余相皖便出发去了碎魔渊。
此次叶枕安在闭关,并未与他同行。
一路往南,莺飞草长,春意盎然,像是一人奔赴山海,成为万千春色中的寻常一点。
直到站在碎魔渊入口,余相皖才又变成满目黑沉中的唯一一抹异色。
眼前是死气沉沉的碎魔渊,身后是春意葳蕤的界明。
余相皖抬步走入其中。
这魄魂灵果是他自己要来寻的,虽然柳疏璃不一定会接受。
但若是自己不来寻,余生他良心都会不安。
他知道阿璃不想与自己有牵扯,可是,阿璃被丢,在世间被磋磨数载,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余相皖垂下眸,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等他寻了魄魂灵果,给阿璃炼制出解断肠蛊的相思断肠,他就遂了阿璃的愿,不再叨扰他。
一入碎魔渊,便像入阴界。刺骨的阴冷直钻皮肉。
四周都是黑色的迷雾,看不清脚下,也看不清前路。
余相皖将木灵力覆在身上,这才驱散了些阴寒。
按理说他的木灵力是异色,应当能将这碎魔渊照出点光亮来才对,可他的木灵气像是被雾气同化了一般,竟渗不出一点明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