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卿安带着夜微澜赶回夜府,刘雪莹大抵早已经收到了消息,早早在二门等着了。
夜卿安从马车上走下来,便瞧见她脸上凝着墨色,冷冷地看着自己,而后扬起手就朝着她挥了过来。
“母亲。”夜卿安没有动,声音亦是凉凉的:“母亲是想要,打我吗?”
“母亲可知道,今日微澜妹妹在宫中发作之时,景和公主在,望京城中好些个世家的嫡系小姐都在,可唯独,我不在,我那个时候,尚且在宜和宫中陪着兰贵妃娘娘叙话呢。”
“当时的情形,景和公主和诸位世家小姐们,可都瞧得一清二楚。母亲觉着,此事若是传出去,大家会如何谈论此事?又会如何评价微澜妹妹?影响的,又是谁的声誉与名声?”
“母亲可想过,这件事情传入父亲的耳中,父亲该是如何的震怒?若是责问起来,母亲与微澜妹妹,又该如何解释?若是父亲知晓微澜妹妹是因为什么而出现那般异状,会不会追查下去?若追查下去,又会查到什么东西?”
“这些问题亟待解决,母亲不好好去想想应对之策,却在这里寻我的麻烦?”
刘雪莹举起的手,停在了半道上,只缓缓握成了拳:“夜卿安,你很得意是不是?今日之事,定是你在搞鬼!你想要将自己摘出去,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我在搞鬼?”夜卿安笑了一声:“怎么?母亲想要栽赃嫁祸给我?”
“微澜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母亲心中最为清楚。母亲若想要陷害我,尽管来便是,只是栽赃陷害之后,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我就不敢保证了。”
刘雪莹气极:“你在威胁我?”
“不敢。”夜卿安仍旧带着笑:“我只是提醒母亲一下,微澜妹妹还昏迷着,母亲不如,先找大夫瞧瞧?”
“你……”刘雪莹深吸了一口气,只转身吩咐着身后的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将二小姐扶下来?”
夜卿安笑了笑,转身将十一抱下了马车,而后施施然带着他回了清香阁。
“娘,夜微澜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十一伏在夜卿安膝头,眼中俱是好奇。
夜卿安笑着摸了摸十一的头发,自然在庄子上她与夜微澜彻底决裂之后,十一便不再叫夜微澜姨母:“她们本是想要害我。”
“害娘亲?”十一顿时坐直了身子:“她们想要害娘亲?”
“是,她们在给我入宫穿的衣裳上洒了痒痒粉,那东西会导致浑身瘙痒难耐,恨不得将身上抓得头破血流。若是我在宫中发作,定然仪态尽失,惹兰贵妃厌弃。”
十一虽然年纪小,却也已经明白,这夜府中的人会让他们住进这夜府,给他们吃喝侍候着,便是因为那位兰贵妃娘娘,若是他们得了兰贵妃厌弃,那……
十一咬了咬牙:“她们好歹毒!”
“是啊,好歹毒的心肠。”话虽这样说着,只是夜卿安的声音却是带着几分慵懒。
“那娘亲怎么没有发作?夜微澜又怎么……”
夜卿安笑了笑:“因为我提前发现了她们的阴谋,暗中进行了调换。”
夜卿安垂下眼看向十一:“这一招,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意思就是,用她们想要害我的法子来害她们。”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十一低声喃喃着,只是眉头却蹙得死紧:“可是那夜微澜出了这样的事情,心中定然明白此事十有七八是娘亲所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娘亲……”
“可是他们没有证据。”夜卿安唇角冰冷:“便是要问罪,万事也得要拿出能够服众在证据来,如今有兰贵妃娘娘在,他们若是没有证据就想要处置了我们,却是不可能的。”
“没有证据……”十一若有所思。
夜卿安颔首:“不管是你指证别人,亦或者别人想要指证你,你需要辩解,都需要证据,只要你的证据足以说服别人,那么便能赢,在证据面前,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便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
兴许是夜卿安这一番话实在是与十一此前接受的教导有些相悖,十一良久没有缓过神来,只愣愣坐着。
夜卿安也知晓得给他一些时间留待他自行消化,便站起身来:“你若是没什么事,便去书房看书吧,我有些困,想歇会儿。”
十一应了一声,站起身去了书房。
夜卿安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行渐远,才径直去了云梦幻境。
九霄手持钓鱼竿,坐在湖边石头上钓鱼。
“你在做什么?”夜卿安行至他身侧站定。
“钓鱼啊。”九霄瞥了夜卿安一眼:“突然有些想吃鱼了。”
夜卿安愈发不解:“你……吃鱼?直接去湖中抓岂不省事许多?”
“那可不行,我从来不强求,愿意让我吃的鱼,自然会上钩。”
夜卿安瞧着他怡然自得的模样,愈发后悔自己为了解除封印便那般容易地答应了与他缔结灵兽契约,灵兽对一个玄灵师而言,亦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自己这一只,不仅品阶不高,恐怕脑子也不怎么正常。
夜卿安心中有事情没有想明白,便立在一旁看九霄钓鱼。
过了一会儿,倒是九霄忍不住了:“你来,就是为了看我钓鱼的?”
夜卿安这才回过神来,只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在想些事情。”
夜卿安顿了顿,才又道:“此前你去给夜微澜下痒痒粉的时候,我在兰贵妃的宜和宫偏殿之中,遇见了一个男子。”
“男子?”九霄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兰贵妃宫中怎会有男子?阉人?”
“不是。”夜卿安摇了摇头,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寻常男子和阉人,她还是区分得出来的:“我当时见着他,第一反应是他是兰贵妃的男宠,他当时似乎也默认了。可是我总觉着,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夜卿安将先前与那男子遇见的情形来来回回的想了数遍,才道:“我在想,那人,有没有可能,是兰贵妃之子,被流放在外的那位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