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门口,杨氏目送女儿乘辂车而去,她眼中浮起了雾气。一旁的末药见状,上前挽着杨氏。杨氏侧身笑着,伸手拍了拍末药手臂。贺履初送走迎亲队伍,折身回府,正巧看到了这幕。
“老夫人,末药陪您走走。”末药暖语宽慰。
“也好,就听末药的,咱们去园子走走。”
侍女们在前头引路,两人缓行,末药始终挽着杨氏。
“母亲,前院还有宾客需孩儿去照应,孩儿先告退了。”贺履初恭敬地向杨氏禀报。
杨氏慈爱地笑了笑,点头道,“去吧。”
贺履初转身时,掠过末药,与她温柔对视,末药含笑点头回应。
在贺府后园里,末药搀着杨氏沿着蜿蜒的小径缓缓前行。一路上,末药满心好奇,杨氏脸上的笑意始终未减。
“瞧,小草都长出来了。”末药蹲在路边,指着嫩绿的小草,笑得像个孩童。
“夫人,您有没有觉的这春风柔和,不像冬日那般刺骨了。”
“还有,您瞧那柳条,是不是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您看那边……”末药欣喜地指着园中景,滔滔不绝。
前院,侍从在贺履初身旁低语了几句,他先是笑意浮现,接着又收敛了神色。注视着侍从离去,他驻足凝神。李穆之有婚约在身,末药该有一个好去处。
“呀!”末药俯身惊喜地看着眼前佳肴,憨笑道,“这么多好吃的,我以前都没见过。今日,末药可真是有口福了。”
杨氏慈爱地看着她,笑道,“这些都是特意为末药准备的,日后啊,末药可要多来尝尝。”说完,她还亲自为末药夹菜。
“末药记下了。”
在贺府流连到日暮时分,贺夫人十分喜爱末药,一再留客。末药别过杨氏,贺履初送他出门。
“望你日后能常来府上走动。”贺履初诚挚地发出邀请。
“老夫人十分温和,纵着末药。今日,末药可真是大饱口福,都吃撑了呢。”末药笑呵呵地应了,又羡慕地小声自语,“雪见定备受尽宠爱吧!”
“小心脚下。”贺履初准备亲自送她回去。一辆马车驶来,他指着马车柔声道,“送你回去。”
马车在路上辚辚前行,路上车马、行人稀少。末药低头凝视着手腕上那只莹润的白玉手镯,反复摩挲。午后,贺履初领着她在府内闲逛,耐心为她一一介绍。两人行至他的院落,院内整洁有序,小径两侧簇拥着紫竿竹;正屋内,玳瑁红幔帐,芙蓉红地毯。末药笑着打趣道,这难道是哪位姑娘的闺房?他只是笑而不语,认真地问末药是否喜欢。末药欣然点头。随后,他走向一旁,从案几上取来一个镂刻精美的木盒,递到末药面前。盒内躺着一个透着浑厚光泽的玉镯。
“这是给你的。”贺履初俯身满眸光泽,笑着将手镯取出,套在末药手腕上。
骤然间,马车剧烈晃动起来,马发出惊恐的嘶鸣。末药整个人向后仰去,紧接着,马车向一侧倾斜,外面似乎陷入了混乱之中,几匹马儿不断嘶鸣,伴着女子的惊呼,还有人气急败坏地怒斥着。听口音,那些人并非本地人,仔细分辨之下,操着听不懂的话。
“柳姑娘!”
“柳姑娘,你没事吧?”
末药心中一动。
“末药!”车门猛然敞开,摇晃中末药紧紧抓住了门框。贺履初一脸忧色,迅速将她从车内稳稳接出。
“你没事吧?”贺履初仔细打量着末药。
末药在原地轻盈地转圈了个,“我没事,你看,好好的呢。”
“李将军,我也无碍。”柳无忧带着略受惊的神情,羞涩道。李穆之点头,刚才在紧急关头他冲过去,接住了从车内滑落的柳无忧。
天色微暗,对面的身影在朦胧中依稀可见。末药愣在原地,紧盯着那对有婚约的男女。贺履之转头望向那相对而立的人,又看向末药。李穆之淡淡地投来一瞥,在贺履之和末药之间来回扫视,很快便移开,打量着眼前的柳无忧。
“这京城的街道也太狭窄了,若是在大草原,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故。看来,这里也不是处处都好。在草原上,我可以尽情地驰骋。”一位身着北狄服饰的女子大声道,“喂!如果你们都没事的话,就散了吧。”
女子身旁的男子连忙上前,“我们初来乍到,对京城的道路还不熟悉,这次是无心之失,还请各位多多包涵。”说着,上前扶倾斜的马车。
“不撞不相识,人没事就好。”贺履初上前拱手,十分有礼,并让对方先行离开。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似故人。末药从李穆之的身上抽离,投向牵着马走过的两人。
末药绕到一侧,探头望去,却只能隐约看见他的侧脸,看不真切,她不敢贸然上前。
“莫护跋……”末药低声呢喃。
“驾!”随着一声清脆的吆喝,马车再次启程,李穆之跨坐在马背上,跟在柳家马车后,一路向南。
末药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酸涩不已。她不愿贺履初为她担忧,暗暗地吐出一口长气,平复心绪。
“我们回去吧!”贺履初打断了末药的恍惚。
无需多言,末药含笑点头,转身步入车厢,向北而去。在马车缓缓行进中,她忍不住掀起帘的一角,回望贺履初,他骑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