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昭欣殿,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末药身形微颤,快步向内室行去。雪见轻倚于锦枕之上,面色虽显苍白却强撑着笑意,秋叶正细心地为她那受伤的肩头涂抹着药膏。
“末药,你来了。”见末药气喘吁吁,脸颊泛红地步入,雪见强忍着伤痛笑道。
“你怎可如此冲动,他毕竟是男子,且有自保之能,你贸然相救,岂是明智之举?”末药疾步至床边,话中带着几分责备,轻轻拍了拍秋叶的肩头,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娴熟地为雪见上药。完成后,她拉起雪见的手腕,细细诊脉,确认脉象平稳后,心中方稍安。
“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更应倍加珍惜自己,怎能轻易以身涉险?”末药严肃道,她抬手拭去额角的细汗,转身吩咐道,“劳烦备一盏茶来,我这般匆忙赶来,有些口渴了。”
雪见笑声清脆,连忙应声道,“快,速速上茶。”笑过之后,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末药,你无需过分忧虑,我这点小伤无碍……只是杜良娣此番遭遇惊吓,不幸失去了孩子,恐怕心中悲痛难当。”
\"哦,原来如此。\" 末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身旁的夏草,随即沉默了下来。
\"末药,恐怕要劳烦你在东宫暂住一阵了。\"
\"哦?这是为何?雪见你的伤势只需按时换药即可,无需我日日守候。\" 末药接过递来的茶盏。
\"杜良娣的遭遇让我更加警觉,自己身怀六甲又负伤在身,实在不敢有丝毫大意。有你在侧,我才能安心。\" 雪见缓缓道出缘由。
\"既如此,末药自当尽力照看你几日。\" 末药应允之后,又似想起了什么,低声自语,\"稍后,我还需回去收拾些换洗衣物。\"
雪见不禁又是一阵轻笑。
\"你笑我什么?\" 末药佯装不悦,白了雪见一眼。
\"我笑你,不也和我一样?\" 雪见的话中藏着几分戏谑。
末药张了张嘴,终是微微一笑,继续低头喝茶,顺便拈起一块小点心放入口中,\"雪见,这宫中的点心别具一格,这几日我可以大饱口福了。\"
\"哈哈……\"
末药派人前往将军府,嘱咐四叶准备一些她日常穿着的衣物送来。夕阳西下时,她独自站在宫阙之畔,静静等候。
\"末药姑娘?\"
一声轻唤,末药猝然回首,瞬间认出了来人,连忙欠身行礼,\"复王殿下。\"
\"姑娘为何独自在此守候?\"萧复的声音温和。
\"末药在此等人。\"末药再次望向远处。
萧复站在几步开外,两人也不说话,沉默了一阵。
正当萧复欲启唇再言之际,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视线。末药连忙向马车跑去。萧复望着末药急切的背影,微微一笑,随即转身,走向自己的车驾。
\"四叶!\"末药靠近马车轻唤。待马车稳稳停下,末药迫不及待地靠近车窗,向内张望。
\"末药姑娘,请上车共叙。\"
末药毫不犹豫地跃上马车,轻巧地钻入车内。
\"三郎!\"一入车内,末药便娇声呼唤,\"你怎地突然来了?\"
\"因见你近日过于繁忙,归家无望,故而我亲自上门探望。\"车内,李穆之宠溺低语,\"若非如此,今日恐难有机会得见佳人一面。\"
末药坐定,笑望着李穆之。
忽地,李穆之眸中闪过笑意,低沉道,“近日在宫中行走,务必谨慎行事,若遇不平之事,还望你能暂且隐忍。”
末药敛起笑意,认真道,“若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是否可以有所行动?”
李穆之深深凝视了末药片刻,嘴角浮现笑意,“末药,你需审时度势,灵活应对。只是,也需略作长远考量,免得日后传出些关于李穆之家中新妇性情刚烈之类的闲言碎语,我倒是不以为意,只怕会给你带来诸多不便。”
“只知退让,岂不任人欺凌?”末药轻轻翻了个白眼。
“罢了,不再逗你了。”李穆之轻笑一声,从袖囊中取出一物,放在末药手中,“听闻药署即将迎来喜事,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贺礼。”
末药接过,学着李穆之的口吻,赞道,“得三郎如此体贴入微,善解人意的男子为伴,实乃末药之福。”
李穆之笑声更朗,神色转为凝重,“近来东宫风云变幻,真相尚待揭晓,末药,你务必加倍小心,万事谨慎为上。”
“三郎放心,末药自会铭记于心,多加留意。”末药应声道。
李穆之嘴角挂着淡笑,“末药,我有一事欲向你讨教。”
末药手指轻抚着腰间的绣囊,回道,“何事让三郎如此上心?但说无妨。”
“倘若有人意图对我不利,末药你会如何应对?” 李穆之紧盯着末药。
末药微微一笑,略作沉吟,“三郎武艺超群,寻常宵小岂能近身?不过,若真有此等贼人,我定当竭尽所能,让他们在我面前无功而返。说来也巧,受那晚之事启发,我正潜心研制一味奇药,只需轻轻一嗅,便能使人陷入昏睡之中。”说到这里,末药自豪地望向李穆之,在等待赞许,“如此看来,末药还算得上是个可造之材吧?”
李穆之神色微变,眉宇轻蹙,轻咬下唇,“末药,你所思所想,竟是这些?你可知雪见她……”
末药竟是不满地白了李穆之一眼,打断了他的话,“莫再提雪见了,她真是让人头疼,我都劝过她了。”
李穆之故作苦笑,摇头叹道,“看来,我得寻觅一位真正懂我心意的新妇,像末药这般心直口快、不谙情愫的女子,倒是让人头疼不已。”
末药微微一愣,反问道,“三郎此言差矣,怎地突然生出这般感慨?”
入夜时,末药陪雪见闲聊,雪见服下药,困意渐浓,便让她早些安歇。自己则步入外殿,随意坐于榻上,手捧书卷,悠然自得。
夏草手捧一盘小点心,轻放在末药手边,又细心地添茶倒水。
末药抬头,忍不住感叹道,“有夏草与秋叶相伴左右,实乃雪见之福。”
夏草谦逊回应,认真言道,“姑娘谬赞,若奴婢们有些拳脚功夫傍身,或许便能更好地保护姑娘,免遭无妄之灾。”
“萧……哦不,太子殿下拳脚了得。雪见仍奋不顾身护着他。即便你与秋叶身怀绝技,以雪见之性情,又岂是你们所能阻拦?”末药轻轻摇头,对雪见的执着感到无奈。
夏草不禁笑出声来,忙用手掩口,“姑娘有所不知,那夜刺客之事,其中一人逃脱,另一人则毙命。揭开面巾一看,竟是位女子,当真是出人意料。”
“竟是这样。”
“何事如此有趣?”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询问之声,末药忙起身相迎,夏草也迅速收敛了笑容,一切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