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解释都是后梁残暴,人心思唐。但李存勖父子难道不残暴?天下都知道他们是沙陀人,跟唐朝宗室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是摩尼教发展的基层组织在做内应,那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李存勖在军中威望这么高,却“一夫夜呼,乱者四应”,然后一个演员煽动兵变,他的亲军就叛变把他射死了。
这显然不合常理,不了解摩尼教的司马光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只好硬说是“满招损,谦得益。”原来其实是拥有大量信徒的摩尼教组织的。
摩尼教能量如此之大,也怪不得以后的官府都对他们明令禁止,发现苗头就严厉镇压。范山暗想,本来中国朝廷对你们不薄,但你们偏偏狼子野心,想鸠占鹊巢,最后把自己作死了。
他又想现在这伙人可以利用,等高王两位师傅得了天下,自己一定会坚决要求把这帮家伙彻底除掉。但现在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还是要一起来对付金国的。
想到这里,他对法主等人坚持信仰,追求光明表示钦佩,又问:“那番僧是你们的人,还是西辽的人,亦或你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法主笑着说:“西辽是德宗皇帝(耶律大石)带领契丹人、突厥人和一部分汉人建立的,奉中华为正统,尊崇圣教。”
范山心想,你们果然是一伙的。他嘴上却叹道:“西辽也是中华一脉。家师对德宗皇帝甚为推崇,常叹他英年早逝,担心那边中国人少,怕是坚持不了几代。”
法主正色道:“尊师说的是。德宗皇帝带过去的人不过几万,加上后来加入的突厥人,也不过二十万人,却统治万里疆域,实在力不从心。”
范山问:“贵教为何不帮助一些契丹人迁移过去呢?家师将从中原到大食和泰西的商路称为‘丝绸之路’,我想目前这条商路大部分地段已经被贵教所控制吧?”
法主有点尴尬地说:“我们确实也在做这件事,不过一来金国管制,害怕契丹人大举逃亡西辽,让那边攒足了实力,会再次东征;二来,那边太穷,大部分契丹人不愿去。”
范山点点头:“只要贵我联手,金国怕是明年就管不住了。虞员外想要纺织机,除了赚钱外,也是为了西辽吗?”
法主呵呵一笑:“大郎果然聪明过人。”
范山拱手说:“既然是为了大事,学生个人乐观其成,回去定向家师说项。”
他接着问:“那番僧的秘药是用了罂粟还是大麻?”
法主微笑着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郎。不错,里面是用了罂粟。”
范山不等他说完,就接着问:“你们给金国皇室供罂粟多久了?”
法主一愣,然后说:“大郎好厉害呀。不错我们一直都在运些罂粟和大麻过来。你是想问那个人服用多久了?他当了皇帝后不久就开始用了,而且量越来越大。”
范山心想:大概你们控制胡人部落,除了宗教和理财外,还用了这些东西吧?
他又听到法主叹道:“不光那个人,朝廷很多高层都服用。只可惜本来就产量低,从河中运过来,万里之遥,费用太高,量起不来。不然这金国朝廷,圣教还不是早就完全控制?”
范山心里一阵恶寒,虽然摩尼教是在对付金国,但太过不择手段,实在是个魔教。不过他发现摩尼教或者明教对金国高层渗透很厉害,于是他趁机打听:“不知法主与东京(辽阳)留守葛王是否相熟?”
这是王有志告诉他的人,说担任东京留守的葛王完颜雍可能会趁完颜亮南征叛乱登基。
法主听了大惊,眼里寒光一闪,问道:“大郎还知道什么?”
范山担心法主起了杀心,赶紧说:“只是家师认为金国宗室中,葛王算第一人。而法主似乎对金国无所不知,所以学生斗胆想问。”
法主松了口气,心想这个李大郎确实不可能知道那么多,既然想跟他们结盟,还是说了吧,不然看他这样子,早晚会知道。
于是法主就说:“葛王确实是英才,他的舅父李石,是渤海人,也是关东的圣教法主。”
范山心想,难怪,渤海人大部分都是摩尼教徒。于是他也不再遮掩,直接说:“明年十月完颜亮会南征,王师傅在南边正面挡住,高师傅抄其后路。完颜亮必将成为符坚第二。
两位家师希望贵教能够及时举事,遥相呼应。则大事可成!路上丝绸之路以贵教为主,海上丝绸之路为王师傅开辟,大家利益均沾,互相扶持。”
法主一听大喜,双方遂商定了盟约,具体事务,由虞粟和范山商定。本来到此,由于神通广大的明教,范山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金国火器的情况,他通过远信等人,已经大致了解。
但范山敏锐地认识到,完颜亮南征后,明教一定会联络各路反完颜亮势力,拥立完颜雍为帝。等完颜雍坐稳位置,明教势力会获得一个大的发展期,然后就会成为抗金军的敌人。
范山决心要多走一步棋,在中都等要害地区附近,培植和发展抗金力量,建立高师傅说的“游击区”,为日后抗金军的北伐提前打下几根钉子。
人选是现成的,李东主早已从益都搬到了中都,虽然没有在益都的势力,但也是中都一个响当当的大商人。
范山走后,法主问虞粟等人:“你们觉得高王二人对与我们结盟,有多大诚意?”
虞粟想了想,答道:“王有志估计想长期结盟,他要做生意,所谓的陆上丝绸之路,似乎在他心里分量很重。高全就难说了。不过近几年应该相安无事。
范山刚才与我商定,完颜亮败亡后,高全只取山东两路。他们人少,应该可信。当然等他们站稳了,就不好说了。但那时候我们岂不是更稳?”
法主说:“王有志给这条商路起了丝绸之路这样的名字,可见他是用心的。不过他多半很快就会知道,由于大食人与泰西各国的战争,陆上丝绸之路的价值,已经大不如前了。
高全那边虽然只有五六万兵马,但他如果能吞并耿京他们,怕是就不会甘心只要山东两路了。他不是生意人,贸易利润怕是对他没有那么重,他多半更想争天下。”
虞粟低声说:“法主的意思是,我们也要准备好与他们开战?”
法主目露凶光道:“不错。另外我很担心这个李大郎,此人太危险,似乎无所不知,哪里都要插手。这次放他回去传信,下次他再来中都,不,再来河北,就把他干掉!永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