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县令作为宦官家属,也很敏感,总觉得大家都歧视他。一听师爷说这话,顿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又改口说:“不过看京营这个样子,骚扰地方有余,剿灭匪寇不足,不好好整顿一下,怕是会有负皇命。”
括里暗笑,于是要求跟师爷勾兑一下“整顿”的细节。师爷心领神会,于是就说:“恩相公务繁忙。这些俗物,学生与猛安商量好后,禀报恩相定夺。”
梁县令当然明白,这些事他不方便出面,还是让师爷去办的好,于是欣然应允。
括里跟师爷来到旁边的房间,他先说明自己其实不是节度使真正下属,不过是以前的朋友,本来在海港做生意,被节度使拉过来帮忙的。
然后他又说节度使其实没有钱,虽然贵为郡侯,但其实是个空架子。师爷当然不信。括里忙又解释说,就算有钱,行军打仗也不可能带多少财物。他看到师爷要恼羞成怒,忙说:
“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军营里盔甲兵刃马匹多的是,这可是好东西。兵荒马乱的,到处都缺这个,有钱都没地方买。不如我回去跟节帅说说,出五十套盔甲刀盾。给梁相公三十套,你我一人十套?”
师爷眨眨眼,心里飞快地盘算。这猛安说的不错,马匹还好说,关外不缺马。但盔甲兵器可就金贵了。特别是盔甲,真是有钱没地方买。一套盔甲起码能卖二百贯。
括里看他犹豫,于是又说:“师爷要是觉得不方便,本将负责把盔甲卖了,给你钱。”
师爷一听忙说:“那一套盔甲不能少于二百贯。”括里连声答应。
于是他让括里稍等,他去报告县令。梁县令一听给三十套盔甲刀盾,当然高兴。他已经决心扩充广宁县的武力,不然太危险了。现在节度使愿意给盔甲兵器,如同雪中送炭。
师爷出来后,却跟括里说:“梁相公嫌少,非要一百套盔甲,我好说歹说,才降到六十套。”
括里忙谢过了,说自己一定回去劝说节度使答应。他回去见了完颜西松,却说:“真是麻烦啊。梁县令他们不想要盔甲,只想要钱。”
节度使大人一听急了:“你没说盔甲兵器现在很贵很抢手吗?”
括里说:“我也这么说啊。可他们还是觉得麻烦。你说现在什么世道?有的人拿着钱到处买盔甲兵器,没地方买。这两位,白送还不要。”
完颜西松听括里说有人到处拿钱买没地方买,忽然心里一动,问括里:“你不是要安顿族人,难道不需要盔甲兵器?”
括里暗笑,不过嘴上却说:“需要是需要,不过节帅既然委任末将当猛安,以后我们就变成了官军。朝廷肯定会下发兵器盔甲。”
完颜西松一时语塞,想了想又说:“一个猛安一千人,也不可能人人给盔甲兵器。你族人有很多老弱妇孺,不能都编入官军,如果有些盔甲兵器,也能自保。”
括里心中暗喜,但还是表现出肉疼的样子,说:“听节帅这么一说,倒确实需要。不过末将卖了这些马,总共也没赚多少钱,这下可要全都搭进去了。”
完颜西松忙说:“老括啊,你看你,格局小了不是?钱赚了就是花的,不花钱怎么赚钱?再说现在辽西都乱了,到处没人管。你的族人多了盔甲兵器,随便干点什么,钱不就来了?”
括里拍了一下脑门,说 :“哎呀。还真是这么回事。还是节帅高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他们要的好像不是小数。”
完颜西松很有魄力地大手一挥:“给他一百套。京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装备。回头我报损就行了。我在中都的时候,听说京营偷了盔甲出去卖,一套七八十贯。关外现在打仗,怎么也得翻倍。”
他正说着,括里叫了起来:“节帅啊,我手上总共才七千贯,实在买不起啊。”
完颜西松不由得犯难,他还想也从中赚点呢。两人无语相对坐了一会,括里看看节度使,站起来叉手说:
“罢了,末将得节帅知遇之恩,就按一百贯一套买下七十套。剩下的去劝说梁县令接受,那师爷认识那帮海商,应该可以把盔甲卖给他们。”
完颜西松松了一口气,连声说好,又说:“你不是也跟那帮海商熟?要么我们再卖一百套给他们?一套我就要一百二十贯,剩下的都归你。”
括里面露难色,说:“末将尽力而为。”
第二天括里又进城,跟师爷说,本来盔甲兵器都是有数的,自己虽百般劝说,但节度使却说实在拿不出来另外十套盔甲,问用兵器抵行不行。师爷也假装大方,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经过自己劝说,县令同意只要三十套盔甲兵器,另外那十套折现。
括里谢过后告辞,又到了海港跟范山说了情况。两人鼓掌大笑,范山说:“如此甚好,你干脆回去跟节度使说,我们这边愿意多要盔甲。就按他说的价,我按一百五十贯从你这里买。你再给他一百二十贯。”
括里表示他不要。范山忙说:“我知道你的为人,不过你安顿族人花销很大。我们亲兄弟明算账。一套一百五十贯,我已经很占便宜了。你就别推辞了。”
就这样,括里回去跟节度使说,自己买通了师爷,让他劝说县令同意接受三十套盔甲兵器,剩下的折现。海商那边倒是痛快,还愿意多要。
完颜西松高兴之余,又觉得自己跟海商那边要少了,于是就说:“你也知道,这兵器盔甲都是有数的。我也不可能多卖。那一百套,咱们是说好的,本帅言而有信。不过他们要想多要,就得加钱了。”
他一边看着括里的表情,一边说:“我只能再给一百套,每套一百五十贯。”
他看到括里眼睛瞪大,一副不可接受的样子,赶紧又说:“然后我再提十贯给你当酒钱。”
括里低头假装想了一会,说:“那好吧。谁让我是节帅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