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完颜亮眉飞色舞地对远信说:“大师金刚杵与莲花之说,让朕茅塞顿开。原来佛法不过人事,修人事就是修佛法。朕今日方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真谛。”
远信忙稽首说:“陛下乃是有大智慧大气运之人,燃灯古佛转世,普度众生来也。
实相般若波罗蜜经说:三世平等常无动坏。 三业坚固犹如金刚普光明身。陛下若选用天下美人不分族群,一律平等,多加修炼,定能练得坚固如金刚。”
梁太监愕然,居然平等还可以这么讲?本来他只是准备一条退路,毕竟完颜亮喜怒无常还好杀人,跟着他实在危险。南边王财神的学生托自己的堂侄推荐这老和尚,自己就答应了。
没想到这位“高僧”这么能忽悠,把完颜亮说得心服口服,当即赐下紫色袈裟,封为国师。毕竟那个胡僧的药虽好,但讲不出多少道理来。
哪比得上这位远信大师,一套套的佛经,信手拈来,讲得头头是道。还把完颜亮所作所为都用佛法粉饰了一遍,还硬说他是燃灯古佛转世。
完颜亮踌躇满志地说:“那胡僧说朕乃普贤菩萨转世,大师说朕乃燃灯佛转世。武则天都是弥勒佛转世,朕怎么可能才是个菩萨转世呢?还是大师看得准。
大师的佛法比胡僧要高,不过那胡僧的药好。朕得远信大师的密术,胡僧的良药,必然能够长生不老,得天下美女,享尽人间极乐。”
远信一听,心生醋意,忙说:“陛下容禀,老衲也会配制良药,只是需要药物和时间颇多,还请陛下等一段时间。”
完颜亮一听,心中大喜,赶紧对梁太监说:“传朕的口谕,不管大师要用什么材料,需要多少钱财,太医院库房和内库都要支应,不得有误。”
远信赶紧道谢,然后告辞出来。对送他的梁太监说:“这钱财,老衲一个方外之人,也不需要,大使就替老衲收着吧?”
梁太监心想,这老和尚倒是个懂事的,比那胡僧强多了。他也不推辞,直接说:“如此也好,大师什么时候用,就写个条子派人来取。”然后亲自带远信去太医院,传了口谕才回。
远信也不客气,直接到太医院库房要了一大批贵重药材走了。太医院哪个敢说不给?这些药材自然有范山的手下收购,其实钱比从梁太监那里拿还多,也方便。
完颜亮送走远信,赶紧吃了胡僧药,招了几个妃子来演练一百单八式。只可惜有些动作难度太大,他做不来。他有点沮丧,暗想:“果然高僧不是一般人可比,还是要让远信来亲自示范,朕得了真传才好把一百单八式都练成。”
他正想着,外边小宦官喊,说太后来了,有军国大事相商。完颜亮正因为没能尽兴而懊恼,听说这老太婆又来相扰,不由得勃然大怒。
当然完颜亮是个聪明人,知道面子还是要装的,中国皇帝得讲孝道。秦始皇那么厉害一个人,杀了他妈的小男友,把他妈关起来,最后不还是要去下跪道歉?
太后虽然不是他亲妈,但还是他名义上的妈。于是完颜亮只好穿好衣服出去见太后。太后果然是为救仆散师恭而来。她一见完颜亮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又白日宣淫了,不由得怒火中烧。
不过现在这个儿子已经是皇帝了,而且自己这个太后还是靠了这个儿子才当上的,她还是忍着气,对完颜亮说:
“听说皇帝要杀师恭。他是德宗皇帝一手提拔,留给你的猛将。他在你当皇帝的时候,也是出过死力的。他一门忠烈,都立过大功。现在不过是没有追上叛贼,怎么就要处斩呢?
德宗皇帝的旧部已经不多了,这些都咱家的根本,帮扶还来不及,怎么能自毁根基呢?”
她说的“德宗皇帝”当然不是耶律大石,而是完颜亮的爸爸,她的亡夫,完颜宗干。完颜宗干没当过皇帝,做过太师,受封宋国王。完颜亮当了皇帝后,追封自己的爸爸为德宗。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给完颜亮面子了,很讲策略了。她先讲师恭与完颜亮的战斗友谊,动之以情;然后讲以前完颜宗干的旧部是他们家的死忠,晓之以利。她觉得完颜亮这孩子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明白,饶了师恭。
谁知道,她不说“咱家”还好,一说完颜亮就火冒三丈。是啊,我虽然是皇帝,但在“咱家”,你是家长,那些老爸的旧部都先认你,再认我。
大概是胡僧药的药劲还没过,他的手开始发抖。但他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说:
“太后有所不知,师恭居功自傲,尸位素餐,故意纵敌,好破坏南征。其心可诛!如不严惩,以后贪图享乐之辈都像他这样打仗,朕如何南征,如何一统天下?”
太后一听南征更激动,马上说:“天下都成什么样子了,皇帝还天天想着南征呢?到处都有反叛,民怨沸腾,咱家本来就得位不正,好多人不服。皇帝非要南征,到时候祸起萧墙,会招来大祸呀。
皇帝自幼聪明,熟读诗书,应该知道苻坚南征败亡的事吧?迪古乃,为娘不希望你变成那个样子。”
完颜亮最恨别人说他将成为苻坚第二,他也特别反感别人叫他的女真名字。他的怒气一浪一浪涌上来,恨恨地说:“又是哪个该死的奴才去跟太后说这些混账话的?
朕得位不正,朕失德导致到处反叛,天下坏事都是朕一个人干的!确实不服朕的人还很多,朕杀也杀不完。但正因为这样,才越要南征!只要南征胜利,朕的威望就如日中天,到时候,还有谁敢不服?
朕如何就是苻坚?苻坚放着众多枭雄不杀,养虎为患。朕杀尽北地有资格有能力做皇帝的人,斩草除根。
苻坚全靠王猛辅佐,自己没有本事。朕做什么不是全靠自己?苻坚的对手是谢安,朕的对手是赵构。朕绝不是苻坚,朕为隋文帝也!”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小时候自己喝酒被太后责打,亲娘在太后这个大妇面前下跪求情的样子,只觉得脑门血管崩崩直跳,瞪着太后说:
“你也不要一口一个为娘,你真是我娘亲吗?你生了我吗?你并非朕的母亲,你不过是梁宋国王的小老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