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玖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天光大亮，饥肠辘辘。
西玖玖迷迷糊糊地想起来自己倒在了晚饭开饭前。
她惦记着油汪汪的大鸡腿的味道，钻出被子就跑到篝火旁看。
篝火早就冷了，里面没有搪瓷盆的影子，昨天她严选的那根烧烤架也早化成了炭灰。
西玖玖转回屋子，蹭了蹭脚，钻进被窝。
她找到西山的头，拍了拍他更加黑得发亮的巴掌肉：“山子，起床了。”
西山没有任何反应。
西玖玖又下了狠劲儿拍了拍，西山的脸上出现了一朵发白的小梅花。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觉得是自己力量太轻了，于是努力拱开被子，给自己更大的施展空间。
西玖玖朝后退，撞到墙后，奋起往前冲，整条狗都撞到了西山脸上。
西山像死了一样。
只有均匀的呼吸在告诉西玖玖，他大概还活着。
西玖玖觉得没意思。
她初步判断，西山应该是趁她睡着了，把所有好吃的全吃完了，所以心中有愧，现在没脸醒来面对她。
“人类就是脸皮太薄。”
西玖玖百无聊赖地吃了几个生鸡蛋，又啃了两个凉飕飕的橘子，喝了点米汤，凑合着也就饱了。
她看空间里的水缸碍事儿，想着要不要趁西山睡着，把水缸挪出来。
这个新家是两间，西山住西间，并且把厨房也放在了西间。
睡觉和大灶中间就拉了一道芦苇做的帘子。
东间更大，现在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垒好的床。
西玖玖下了床，溜达到厨房。
她这才发现，灶膛里一直煨着火，搪瓷盆里盛着黑乎乎的什么东西，闻起来甜丝丝的，有一点焦糊味。
应该是她的大作，红糖鸡蛋大米粥。
虽然说色恶不食，但闻起来还行嘛。
西玖玖低头浅尝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好苦。
窗上挂着一个黑乎乎的炭块。
西玖玖又去闻了闻，焦炭味儿里隐隐透出油香。
是腊过的鸡……吧。
西玖玖不太确定，她决定不尝试了。
西玖玖打量厨房。
厨房约十平米的样子，不大也不小。
光是灶台就占据了四分之一。
西玖玖轻车熟路，随便想着就把水缸放了出来，紧紧挨着灶台。
水缸里的鳝鱼还在鲜活地扑腾，就好像在空间里的这一周时间没有发生过一样。
西玖玖打量厨房，越看越满意。
西山不是个纯纯的莽汉。
他有丰富的生活经验，在砌墙的时候，遇到有合适的棱角和缺角的石头，他就会特意留出来，砌到厨房的墙上。
这样等墙垒好，墙上已经有了天然的壁龛、钩子、置物架等等。
西山用来提水、搅泥浆、放石头的两个旧的多功能橡胶桶也洗干净了，正整齐地码放在壁龛里。
但这些寒酸的容器对于物资大佬西玖玖来说，远远不够。
她放出了一些大米和白面粉，两个桶就满了。
菜籽油、酱油、陈醋，西玖玖也各复制了一瓶拿出来，放在灶台上。
她有心炫耀，又在窗台上挂了一些玉米、咸鱼、咸肉。
灶台的小壁龛里，塞一把蜡烛。
再拿出一个破搪瓷盆，装满橘子，放在石头垒的饭桌上。
再拿出一摞花布，搁在东屋的床上……
西玖玖像个陀螺一样，忙里忙外，还不忘给那只瘦母鸡喂点吃的。
这几天下来，瘦母鸡好像矮了不少，已经矮得快跟西玖玖差不多高了。
“多吃点，你都快矮进土里了。你不下蛋，就长胖点，过年了杀了你吃肉。”
瘦母鸡一听，原本嘴还像打字机的跳针一样啄个不停，一下子就不敢动了。
西玖玖在外面自己玩了一会儿，去地里看了眼白菜。
已经有些软乎乎、黄嫩嫩的芽冒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白菜还是野草。
太阳已经爬到最高处了。
西玖玖回到屋里看了看，摇摇头：“还是寒碜。”
她觉得自己得再去趟黑市，或者去个正经点的大集什么的，这家里缺东少西的，没她帮着张罗还真不行。
西玖玖朝西山沉睡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个人还行，手脚不笨，嘴也严实。”
她看着比西屋宽敞明亮很多的东屋，判断这应该是给阿七住的。
“也是个好爸爸。”
西玖玖想阿七了，不知道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笨得连个话都不会说，在大姐家过得怎么样。
西山实打实忙活了整整五天，已经把这里拾掇出了个人家的样子，也该去接阿七过来了。
她又想去叫他起床了。
睡什么睡，你女儿还等着你去接她呢。
西玖玖在床上放了个脸盆。
艰难地啃着半边咸鱼，西玖玖就敲上了。
铛。
铛铛。
西山毫无反应。
西玖玖腮帮子都酸了，舌头发苦，只好作罢。
她干脆自己也团成一团，趁着午间的宁静，补了一觉。
等她再醒过来，太阳都快下山了。
西山还是早上那个姿势。
西玖玖瞌睡还没醒透呢，心就凉了半截。
“该不会真死了吧？”
她凑过去，将鼻子贴到西山的鼻子上。
有热乎乎的呼吸。
她盯着西山轻阖的眼皮。
眼皮微动，西山睁开了眼睛。
一双乌黑油亮的眼珠子，正对上西玖玖滴溜溜湿漉漉的黑眼睛。
“……兰花，你干什么？”
西山的声音滞涩，应该是口渴了。
西玖玖被吓了一跳，立刻缩回狗头。
“汪，你活过来啦。”
西山翻个身，盯着天花板，迷瞪了一会儿，猛地坐起来。
他搓了搓脸，看向外头深蓝色的天色。
“几点了？”
“不知道，但是太阳下工了。”
西山意识到自己竟然睡了快一天一夜，立刻爬起来。
他快速穿好衣服，从床尾的工具堆里拿了把锄头就要走。
“汪，你干什么去？”
西山还是有点迷迷瞪瞪的：“我干活去。”
西玖玖圆溜溜的眼睛都快弯成小月牙了。
“活儿都干完了呀。”
她哒哒哒跑到工具堆前：“农具上的泥都被你刮干净了汪，水桶也洗好收起来了汪，你还有什么活要干呢？”
西山愣了愣神，才想起来，是啊，昨晚皱着眉头吃了些小狗做的饭，啃了两个不知道哪来的烧焦的玉米，他反复确认新家已经算落成了，他就把所有工具都清理干净了。
多出来的草绳也打成圈挂在墙上了。
多出来的芦席也重新调整了尺寸，铺在东屋的床上。
实在没活儿干了，他又趁着月色好，连鸡圈都插好了栅栏、加盖了顶棚。
西山还是觉得不够踏实，时间那么紧，他竟然睡了一天。
他原本今天是计划去山上挖野菜、红薯、嫩树根的。
不然孩子们过来了吃什么？
“我还是出去一趟吧。”
西山说着还是要出门。
西玖玖跑到大敞着的门前，跳起老高。
跳一下：“你！”
再跳一下：“看看！”
再跳一下：“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