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还想多问几句，但大兴已经挤过来了，把那个陌生男人推到大伙儿中间，一脸自豪地介绍说：“我姐夫。”
大兴姐夫先是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朝矮脚虎微微抬了一下下巴，两人显然是熟人。
矮脚虎笑道：“是你家亲戚啊。放心吧，都买好了，现在去登记交钱。”
姐夫问：“买的哪个村的？”
“白塔村，三头猪崽，到明年开春估摸着能有两个月，四十块。”
姐夫听了点点头：“还是你厉害，要我去都说不下这个价。”
他转头对大兴笑了笑，说：“看来我没有用武之地了，这事儿都办妥了。”
大队长恭维道：“你们双云镇都是实在人。”
矮脚虎带着大队长两人往猪场去了，西山想跟着，被大兴拉住了。
大兴压低声音说：“你不是想买牛吗？”
西山苦笑：“买不起，矮脚虎说要七八百呢。”
大兴姐夫忍不住大笑出来：“七八百？你听他瞎吹，八百都能把黑水村买下来了。”
西山有了希望：“那多少钱可以买？”
大兴姐夫挠挠头：“……这也没卖过呀，家家户户都把奶牛当个宝，谁肯卖呢？”
西玖玖想：得，从买不起，直接变成买不到了。
大兴姐夫问：“大家都是买黄牛、肉牛，你买奶牛干什么？”
大兴说：“他买了是给自家孩子喂奶的。”
大兴姐夫一听，狠狠拍了一下大腿，西玖玖听着都疼。
“那你买牛奶不就得了？十几年前，刚建国那会儿，我大哥家生了双胎，孩子吃不饱，就是喝牛奶长大的，那个壮的。”
西山说：“这牛奶不得现挤吗？这天冷我倒能几天来一趟买回去，等天热了，恐怕这一小时的水路都熬不住，就得馊了。”
西玖玖蹦跶：“给我给我，我可以运！”
只要能得到一点牛奶，她就能复制出源源不断的新鲜牛奶。
但显然西山并不打算动用小狗的空间能力。
西山自己总是在外头忙活，都是双娣在照顾阿七。要是天天都有不明不白的牛奶出现在家里，双娣早晚又要动歪心思。
有牛就不一样了，只要吃草就产奶。
牛乳粉就更方便了，一罐子放在那里，没了他就换，说是买来的就行。
西山问：“刚才矮脚虎说可以买牛乳粉。姐夫，你知道上哪儿能买牛乳粉吗？”
大兴姐夫想了想：“嗯……听是听过……”
他突然朝后面望去，好像在找什么人。
然后他就很突兀地自顾自跑开了。
西玖玖觉得好笑：“他跑什么嘛，不知道，所以羞羞啦？”
西玖玖也很期待他们在讨论的牛乳粉。
听起来是比奶牛还要厉害的东西呢。
大兴姐夫很快回来了，拽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人。
“这是黑水村的会计老三。”姐夫简短介绍了一下，说明了情况。
老三喘匀了气息，热情地说：“巧了，我刚接了化工厂的采购同志，他们去礼堂歇脚了。我带你们去找他们。”
老三引着大伙儿找到了化工厂的采购员，采购员说：“我们厂只是接了任务，要研究这牛乳粉，做是做出来了一些样品，但还没投放市场呢。”
西玖玖觉得也真是难，一件事问了一串人，最后还是个买不到。
西山不想轻易放弃：“那这样品，您能卖我一点吗？”
那个采购员上下打量着西山，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老三和大兴姐夫都帮忙解释，西山只是个农民，要牛乳粉是拿回去奶月子里的孩子的。
采购员还是比较谨慎的。
他想了想，摊开自己手里的笔记本：“我做采购的，这样品的事我也说不准。要不你给我留个地址吧，我回去问问，有消息我给你写信。”
西山老老实实写下了大队办公室的地址。
离开礼堂，跟几个热心提供帮助的新朋友们道谢告别，西山有点沮丧地回到码头，就地坐下等同伴们回来。
奶牛买不起，牛乳粉买不到，这一趟白来。
西玖玖安慰道：“不就是八百块钱吗？咱们挣去。”
西山又是苦笑：“什么掉脑袋的买卖能一下子挣七八百？”
西玖玖忙说：“开供销社汪！”
西山玩笑着：“好，那咱们去哪里开？得先有个门市房吧？”
西玖玖天真地说：“造一个，山子什么都会。”
做了一会儿白日梦，西山带着小狗到水边洗了爪子，自己也把身上收拾了一下。
西玖玖嫌烦，刚把臭泥洗掉就溜了。
她这里看看那里闻闻，见到有人手里提着个热水瓶、水果袋子，也要跑回去叫西山也看。
西山心里一直在盘算赚钱的事，敷衍着。
大兴送完姐夫回来，看西山蔫儿蔫儿的，安慰道：“那么多孩子都是喝米汤长大的，你也别太担心。等满百天了，就可以喂点稀粥了，就好养活了。”
百天就喂稀粥，西山可不敢这样做。
他六七十岁时是带过孙子孙女的。
那时候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人们开始学习科学育儿，西山知道百天喂粥是有巨大风险的。
这年代的孩子们，论什么活下来，其实都是死剩下的。
大兴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红色的东西：“蛇莓，吃不吃？供销社门口买的，这老大一袋才一分钱。”
西玖玖听到供销社就激动地跑回来：“供销社？我要去！我要去！”
西山看看小狗，看来它是真的很想开供销社。
西山问：“咱们什么时候回村？”
大兴看看日头的位置：“你怎么不去猪厂看看热闹？里头人多着呢，大队长去登记得排队，怎么着还得一个钟头吧？”
西山站起来：“还有些时间，那我去看看。”
西山没有去猪厂，而是一路问着去了双云镇的供销社。
小狗看到供销社的大门，鼻子也闻到里头各种食物的味道了。
它想冲出去，被西山拿脚绊住了。
“今天是双云镇集中做买卖的日子，供销社里人肯定多。你要是跑丢了，被带去别的镇子村子的，我可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西玖玖看前面的确人头攒动，各种方言混杂。
她缩起脑袋，抬起上半身抱住西山的腿：“那你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