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挑眉,轻易地接下了她的拳头。
“怎么?这是魔女封口的新方法?”
千枝将他的手甩开,指尖用力地捻在一起。
西奥顽劣的表情随着她的动作而凝滞。
他隐约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碎裂在她的手指间。
与此同时,那种暴戾的痛楚感在胸膛里又少了一分。
“做一个约定吧,陛下,”千枝双手拍了拍,将雾气消散的余烟从自己的手心拍落,“我会留在这里,治好你这里所有的人,在那之后,你要让我离开。”
当然,到时候她会带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西奥的神情因为她的话发生着奇怪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蹙眉,到后来,唇角勾起,露出一点锋利的虎牙,狭长的眼眸闪着幽深的光,像是盯着一定要得到手的猎物。
她说要治好他们,说要留在这里。
“留下”这个词仿佛是一剂奇怪的兴奋剂,他感觉到胸腔在兴奋地震颤。
就好像这样的承诺他渴望了很久很久,终于听到了相似的回音。
“陛下?”千枝皱眉,面前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更怪异了。
她觉得“门”内的西奥要比外面的西奥难懂得多。
他好像甩脱了一部分在“门”外试图向她掩饰的外表,向她呈现了更加冷硬决断的裁决者的一面。
还有不再更多地掩饰自己的欲望,加重了对事物的渴望。
而西奥本身带着些傲娇,偶尔幼稚撒娇,以及带着点少年气的反差感,
也因为这层暴戾的黑雾而消磨掉了。
“好。”西奥一口应下她的承诺。
语气用力和郑重得好像不仅仅是一个约定那样简单。
“我可以理解为,只要有一个人没有根治,你就要一直、一直待在这里。”
“......对。”
千枝虽然对他的态度感觉有些疑惑,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我一直想知道,阿澜...薄澜在哪?”
“薄澜?”西奥皱起眉,似乎想到了什么,深深叹气。
“我带你去见他,如果......你能医治好他的话。”
......
顺着城堡的楼梯往下走,在一层的巨型雕像旁,有一个雕塑得极为精致的荆棘丛铁门。
上面被层层锁链包裹。
打开门向下,是一道道防护的铁墙,沿着被阴暗火把照亮的地下一直走到尽头,才是地牢。
“我并不想把我的卫兵关在这样的地方,”西奥示意卫兵将火把点燃,向地牢最深处的照去。
“但是他的病症比任何人的都要严重,如果我不将他牢牢绑起来,他甚至会吃掉他自己。”
火光照过去的,是一个近乎赤裸的男人。
杂乱的黑发下,露出一双似兽般凶悍的棕眸。
眼瞳里没有千枝熟悉的温润柔和,只有赤裸裸的愤怒以及想要噬杀的欲望。
他的四肢被极粗的铁链缚在石墙上,蜜色肌肉用力隆起,爆发出凸起的青筋。
胸腹上遍是抓痕,有的还在渗着血,顺着他肌肉的沟壑向下流入黑色的砖石里。
“阿澜......”千枝闭了闭眼睛。
果然他的症状要比任何人都严重得多,那些黑雾萦绕着他,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
他现在一定很痛苦。
“打开门,让我进去。”千枝走到铁门前面。
离得太远了,她够不到那些雾气。
“不行。”西奥立刻否决,“他现在的状态一定会伤到你。”
“他不会,”千枝走到西奥面前,伸手扯着他的衣襟,让男人低下头,直视着她的眼眸。
那里面是波光粼粼的绿色湖面,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耀灼灼的光亮。
“我说过,我会治好每一个人,而且,他不会伤害我,西奥,打开门。”
西奥怔怔盯着她漂亮的眸子,半晌,示意卫兵打开门。
被层层密闸关住的门缓缓打开,千枝走进去,慢慢靠近面前的野兽。
那双棕色眸子蓦地亮了一瞬,又因为黑雾迅速暗下去。
“阿澜,”千枝的声音穿越过厚厚浓雾,让里面迷失的人,随着泠泠悦耳的声音去寻找光的出口,“坚持一下,不会让你痛苦很久。”
千枝摊开手掌,那些雾气好像鬣狗闻到了新的血味,像她这个新宿体涌去,但瞬间就被她纤细的手指碾成尘埃。
刺耳的呼啸声瞬间湮灭,浓雾破开了个口子。
薄澜的眼眸随着雾气的短暂消弭转动了一下,含着点碎光,向千枝的方向看过来。
他的颈骨上还扣着粗长的铁环,止咬器紧紧缚在他的脸上。
他的意识是模糊的,但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是他很想吃掉的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之前苦苦压抑的欲望在某一刻完全迸发,让他变成了欲望的傀儡。
他想大吼,发泄,想吃下一切能吃的东西。
而面前这个人的出现,让他原本倾泻的欲望再次完全逆转。
它不再,也不仅是食欲那样简单的存在。
而是放纵的爱欲、密实的侵占欲杂糅混合在一起。
将他贪婪的胃部揪紧。
唾液随着欲望在不断大量分泌,浸润了一点他不能完全闭合的唇角。
他的喉结吞咽着,又使劲向前倾身,想要将她周围的气味全部容纳在自己的身体里。
链条在他大力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砖石皲裂,他张开的利齿几乎快要到达千枝的脖颈。
“千枝!”西奥已经扑上来,用宽厚脊背挡住。
“我已经说过他现在很危险,魔女,”他恨恨地对自己下意识行为进行找补,“如果你死在这里,你怎么完成我们的约定。”
“吃......”他们身后的男人发出嘶哑的声音,“吃掉......”
如果剖开薄澜的大脑。
里面只是来来回回翻滚着无数相同的字眼。
闻她闻她闻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
那些黑雾再次钻出来,千枝扯出长长一条,用脚踩碎。
看起来要治好薄澜这件事,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轻松。
千枝在地下室又待了很长时间,终于祛除了在薄澜身边的一部分黑雾。
男人的眼眸至少清明了些许,也能开始一字一句地将更多的词吐出来。
千枝将薄澜的止咬器取下来,向他询问她自己的身份。
男人眼眸光芒流转,温和情绪虽然一闪即逝,但与“门”外看向千枝的神情几乎一模一样,让千枝看到些希望。
“你......是......”薄澜慢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