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
乱了。
全都乱套了。
匆忙赶来的联邦主席也未能幸免，刚从车上下来，差点没被扇了一个大逼斗。原因是他挤不进去‘战火’中心，只能在外围扒拉。
大家伙吃瓜吃上头了，一把推开他，唾沫星子横飞：“你谁啊？插什么队？！我打死你嗷——”
联邦主席懵逼：“……”
反了你！
区区公民，我可是联邦主席。
“主席！！！！！”突然一声呐喊，“小少爷他中枪了！”
联邦主席震惊，“快啊！愣着干什么！疏散人群啊！”
他儿子中枪了。
天杀的。
谁开得枪。
本主席要毙了他。
“……”
哦哟。
瞧瞧。这是谁啊？
这不是宋家那小子吗。
联邦主席：“……”苦笑jpg.
砰——
又是一枪，直接划过联邦主席的身侧，打在了白锦玉的脚旁。
白锦玉身体摇晃了一下，溃散的瞳孔渐渐恢复清明，他望着混乱嘈杂的周遭，皱眉问道：“发生什么？”
“唔——”
腹部好痛。
他捂着脾肺的部位，手心瞬间沾染温热。
是他的血。
他受伤流血了，怎么回事？
是谁开枪打得他！
白锦玉匆匆看过自家老父亲担心紧张的脸，迅速在众多人影中寻找罪魁祸首。
是他。
宋慕桥！
白锦玉恶狠狠瞪着他，闷哼一声，手下用力地攥了一把刺痛的伤口，逼迫思绪清醒，大脑皮层也兴奋起来。没管流血的伤口，他扬起一抹凶狠的笑容，望向宋慕桥身旁的沈漾，眼眸微闪。
他错了。
是他错了。
从在虚拟世界里见到第一次见到她就错了。
他以为乔悦是特别的。
没想到是他愚昧无知了。
明明最特别的人就在眼前，她原本是他的妻子。
荒唐！
愚蠢！
白锦玉在内心狠狠唾骂自己的有眼不识珠，要是早点清醒，他何必退婚。
可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眼瞅着两个人要厮杀起来，沈漾及时打住，“等等。你们先别打。我还没洗清冤情呢。要打的话，麻烦去旁边，你们挡住我的镜头了。”
拿着设备镜头的乔悦，脸色一黑，恨不得把手里的镜头给甩掉，但是看到沈漾贱兮兮的死样，决定还是记录下来，让广大公民目睹她的真面目。
白锦玉：“……”
宋慕桥：“……”
瞎了一只眼的尤越：“。”
不远处给了章清逸一拳的贺观澜：“……”
准备还手但是被沈漾接下来的话刺激到失去理智的章清逸：“呵。”
“各位。各位。”沈漾抬手，“都别激动哈。停一下，停一下。我呢，作为联邦一级在逃罪犯，今天要在这里给自己洗清一下冤屈。”
“我冤呐。大冤特冤呐，七月飞雪的冤。”
说着说着，哽咽得要哭，那个眼泪稀里哗啦，不要钱一样往下流。
“我承认，我确实冒充了军医，也殴打了士兵，更越狱了，但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联邦的未来啊。”沈漾满脸正义，愤慨激昂，“联邦是大家的联邦，每一个人都与联邦息息相关，所以当我看见一个未来可期的女孩将踏入婚姻的陷阱，于心不忍，借用了一个身份告诉她事实。没想到被误解，被抓起来了……呜呜呜呜……”
在场众人：“……”
直播间的吃瓜公民：“……”
啥玩意儿？
你还正义上了？
ber，你把我们当傻子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这是中文吧，怎么她说得每一个字我都认得，但是却不理解她的意思呢？
【哇靠】：大家不要被她误导了，她这是在诡辩。
【emmmm】：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那她的动机确实是好的。
【明月照沟渠】：……
与此同时，极其活跃的星网直播间，一个带着星标的军盟身份者发出声明：【她说的是真的。她不是罪犯。她是我的救赎。】
一阵问号飘过。
然后是感叹号。
大家：【靠了啊。这是宁陇上将本人吗？】
【截屏留影——】
警方领头人：“但是你的罪行确实存在，你将被联邦法庭制裁。”
沈漾擦去眼角的泪水，在众目睽睽下，缓缓低下头，十分忏悔的模样。
在众人以为她要认罪伏法时，她忽然抬头，眸子亮得惊人，“可我不认罪。”
警方人员：“……”
“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杀人了？”
“没有。”
“我强奸少女，猥亵未成年儿童了？”
“没有！”
“我有玩弄权术？”
“没有。”
“我挑起战火让百姓流离失所了？”
“没有！”
沈漾表情肃冷，凌厉到不忍直视，“你告诉我，我的罪行比上面哪一个严重？”
她环视一圈，不少人因为她直击人心的注视低下头，沈漾冷笑一声，“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听风就是雨，因为点点利益，或者舆论引导，无限扩大炒作，昏了头，大张旗鼓地来抓我。不如，去好好留意好好调查好好审判，那些真正给公民，给联邦带来伤害的罪犯！”
“你们口中制裁，在我眼中好比笑话。”
沈漾走到乔悦面前，没有在意她吃惊震颤的眼神，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镜头，对准自己的脸，“各位公民，星网背后做审判者们，你们觉得呢？我真的罪不可恕吗？”
最后一句话，带着质问，以及毫不掩饰的嘲讽。
说完，她看也没看直播间的弹幕，直接切断连线，屏幕霎时间黑了下来，反映出她清晰却冷厉的脸庞。
与此同时，星网背后无数个电子屏幕前，公民们望着黑下来的屏幕，上面倒映着自己的脸庞，什么表情的都有，众生百态，无一例外因为沈漾的话而陷入沉默……
是啊。
她不过是一个年轻女子。
她到底做了什么会被无数个媒体怼着脸拍摄，全方位无隐私，无尊重地全星网直播？
而他们又为什么趋之若鹜来看这场直播，在上面随心所欲发表言论，宣泄自己的情绪？
这有意义吗？
……
沈漾把镜头扔到地上，抬脚碾碎，眼中满地的破璃碎片，如同破碎的结冰的琥珀，泛着点点寒光。
在场的人几乎都被她震慑住了，原本离她近的一些人纷纷远离了，倒不是怕她，只是因为她的话过于犀利，戳穿了人心，撕碎了遮羞布。
不少警方，士兵，以及跟随而来的执法人员脸上难得露出羞赧之情。
联邦主席默然许久，站出来，让一众执法人员退下，周遭霎时间清场，视野也开阔许多。
这里是宋家私人庄园的盘山路口，风景不错，从山上倾泻而来的山谷风，带着溪涧的清澈也格外清醒人心。
风中，沈漾孤影一人站在山坡上。
身后是大片青翠欲滴的树影，暮色垂落的天空，一点繁星在她脸侧闪烁，她眉眼清晰，生动明媚，似乎比星辰还要夺目三分。
“沈漾？”联邦主席试探开口，“你的真实姓名叫沈漾？”
“禁区里第一个成功苏醒的实验品？”
“你和宁陇是两个人？”
“你的精神力太特别了……”
“你到底来自哪里？”
“……”
他们无法彻底调查出她的底细，就连最细致的信息还是数百个科技虚拟师复盘重构，得知她在虚拟世界的成长历程。
除此之外，在联邦中，翻遍了，并没有沈漾这一号人物，她没有登记在册。她大概率不属于联邦。
面对种种猜测，沈漾嗤之以鼻，“老头儿，我来自哪里重要吗？”
联邦主席一哽，没来得及回答。
身旁的几人异口同声道：“重要！”
“这非重要！”
他们注视着沈漾，眼睛几乎放光。
沈漾：“……”
好了。
闭嘴。
一群傻子们。
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沈漾没搭理他们，也没搭理联邦主席，甩下一片狼藉，因她而哗然震惊的局面，准备溜之大吉。
乔悦喊住她：“沈漾！你不准走！”
沈漾走得更快了，没人敢阻拦她。
“你站住！”
乔悦有些破防了，维持不住昔日的体面，“你可是犯了罪的，不要妄想着逃跑！”
“……”
沈漾咬牙，转身，笑嘻嘻道：“你有病吧，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要在这里听你逼逼赖赖。烦不烦啊你！”
“真闲得没事干，去我家帮我把厕所刷了。我请你吃你爱吃的大逼兜子。”
乔悦：“……”
无话可说。
但是不甘心！
为什么！
为什么她用尽心思拉拢的人，获得青睐的异性，沈漾她什么都不用做，甚至恶言相向，反而会赢得那些上位者的注意力？
凭什么！
凭什么！
她抢了她的东西，争夺她的资源，她本该能依靠这些所谓的上位者，赢得他们的肤浅的无知的爱慕、追求，在联邦更上一层楼，步步为营，迟早有一日登顶权力的巅峰，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地位，数不尽的金银财富。
可现在，这一切都毁了。
毁在沈漾手里了。
她该死！
“我要杀了你！”乔悦猝然杀意肆掠，手中地袖珍军刀直直刺向沈漾，猎猎生风。她的眼睛，在飞舞的发丝中明艳而凶狠。
千钧一发之际，更是意料之中，宋慕桥快速拦在了沈漾面前，对于这个指挥官女士，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降服。
不止宋慕桥，贺观澜同样戒备，仿佛下一秒一击毙命。
乔悦握着军刀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颤抖着，当她看到拦在沈漾身前的尤越、白锦玉，她眼眸猛地颤抖，而后是冰冷的肃杀，与先前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判若两人，“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会背叛我！男人。呵。男人都是骗子！”
之前明明说只会衷心于她，臣服于她，永远追随她，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都是假的。
虽然她对他们的感情更多的是建立于利益、权力、金钱的欺骗，但面对眼前的背叛，针锋相对，她心中无法抑制地动容心痛。
抱着必死的决心，乔悦刺杀沈漾。
本以为她会死在拦在沈漾身前的男人手里。
刀锋寒光毕露，自上而下劈断了她眼前的武器，让她本该尸首分离的肉体安然无恙。
乔悦身体震颤了一下，眼中闪过不可思议，她望着眼前的人，手中的短刃掉落在地上，“你……”
“为什么？”
乔悦睁大了眼睛，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劫后余生的恐惧感，武器从她头顶笼罩而下的死亡感，让她的身体僵硬的不想话，但她还是执着地盯着眼前的人。
一字一句质问：“你为什么救我？”
沈漾救了她。
在她即将被贺观澜的武器杀死时，她抢夺过一旁士兵的军刀，砍断了武器，保住了她的性命。
“我可是要杀你啊！”
“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
“沈漾，你这个疯子！”
从第一次针锋相对见面，她便喊她疯子，恨不得她消失。
到现在，她竟然救了她的性命，乔悦心中复杂的情绪让她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可是没人扶住她。
即将跌倒的那一刻，一只手扶住了她，沈漾用力拽着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狼狈的，流着眼泪，情绪失控地跌坐在地上。
“乔悦。我们不是敌人，我和你一样，我是为了我自己。你也是为了你自己。”
“你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从幼时经受父母抛弃，贫民区里刻苦读书，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你付出了很多，一开始你也有真心，一开始你也不喜欢欺骗，但是现实磨灭了你的真心，你的纯真。”
“没有星币，你差点饿死，没有身份地位，你差点被贵族打死在雪天冰冷的街头。你拼命学习，拼命用自己的优势往上爬，为自己找靠山，庇护。”
“你要变成有钱人，你要千人瞩目，万人敬仰，把那些曾经压迫你的人踩在脚底下，让抛弃你的人后悔。你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金钱地位，其他都不重要……”
“但……”
沈漾停顿了一下，皱着眉，轻声道：“你的追求没有错，只要不危害他人，无非是愿打愿挨。他喜欢你，你给予他情绪价值，你借用他们所谓的身份往上爬。”
“但是，乔悦，你忽略了一个事实。”
“他们不是你。”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背叛你的，只有你自己。”
“你过于依赖他们了。”
“更可怕的是，你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的途中，你忘记原本的自己了。”
“乔悦，你扪心自问，少女时期，那个坐在学堂里发誓为联邦公民正义而努力奋斗的少女，变成如今面目全非的样子。是你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