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来的孩童!”士兵轻易地将她挡住,轻轻一推,宋霁云便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云娘见状,顾不上手臂上因摔倒而擦伤的疼痛,连忙奔上前去,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随后跪在地上,低着头,连连道歉:“恕罪恕罪,我等即刻避让。”
宋霁云被她颇为强硬的摁住脑袋,只得低着头,红着眼眶仇视着地面。
是她这几年在村里过得太舒服了,竟然忘了如今凡人界还是皇权之下的阶级制度。
待士兵随着马车渐渐离去,云娘才敢抬起头看一眼周围,又捧起她的小脸仔细查看。
“宝儿,你没事吧?”
可把她吓坏了,难得带大丫出来玩一次,就遇到这等霸街欺人的事情,刚才生怕大丫冲撞到贵人。
她忍下慌乱,将孩子抱起来,远远望着贵人车队似乎是出了城,才敢慢慢往城外走去。
“娘,我的糖葫芦!”宋霁云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这种无能为力的气愤从心里压了下去,想起自己被吓了一通还没吃到嘴里的糖葫芦。
“乖宝儿,娘下次进城再给你带,乖,我们归家吧。”只觉死里逃生的云娘哪肯再回城拿那劳什子糖葫芦,只想着回家缓缓心情。
被云娘抱着出城的宋霁云双手环着她脖子,趴在她肩上往城里望去。
稚嫩的小脸上挡不住她眼中还带着忿忿的郁闷之色。
上了牛车回到家中,云娘抱着宋霁云就急急地进了家门。
此时,婆婆正躺在檐下躺椅上乘凉,眼睛半合半睁间竟瞧见带大丫出城的云娘回了。
她放下蒲叶扇,坐起身就问:“云娘,你们就回啦?”
顾不上回自家婆婆话,云娘带着她径直入了屋里,侧身让跟上来的婆婆进屋,便关上门。
她边将宋霁云身上的小衣裳打开,边回婆婆话:“今日进城中,恰好遇到贵人驾车出城,一时躲闪不及,我们娘俩都被推倒在地。”
“啊?看清楚是哪个贵人了吗?”婆婆担忧地问,城内有几个贵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不晓得,看着好似是王府的纹路。”她随口答着,心神都在孩子身上。
“哎呀,幸好没出大事,王府的人可是不好惹的。”婆婆紧握双手,做求神拜佛状。
宋霁云任由乖乖的让娘亲脱衣裳查看,一双明媚的大眼里还有些湿漉漉的后怕。
右边手肘有些擦伤,鼓鼓的小肚子也弄伤了些许,右边膝盖也淤了一些。
一旁也望见她身上伤痕的婆婆,轻轻开门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一盆清水和帕子,还有一包东西进了屋内。
云娘一看就明了,她接过被清水浸湿的帕子,往宋霁云几处擦伤按去,擦洗三四次,又打开那纸包,用食指轻轻沾上些许。
又轻柔抹在她伤口上,最后用麻布条给她扎好。
“没事了,别怕。”她护着宋霁云的小脑袋,让她躺下,就和婆婆出了门。
宋霁云隐约还能听到婆婆说:“受了惊吓,夜里怕她发热,如何是好啊?”
云娘轻声安慰她,两人声音渐行渐远。
收到消息的初初从她窗台一溜烟钻进了房内,走到她跟前,用两只小爪爪疯狂地摸来摸去,语气担忧地说:“你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
她伸手摸摸它,奶声奶气地说:“初初我没事啦。”
可恶啊,什么时候才能有正常小孩的声音!
她躺在榻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屋顶。
“初初,你说,皇权真的不能挑战吗?”
“你当凡人当傻了呀你!”初初没好气地整只鼠趴在她肚子上,用爪爪戳她脸蛋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可是炼气一层,区区凡人能耐你何!”
“不是说,不能扰乱凡间秩序吗?”她别过脸,用小手摁住它:“更何况,我们俩修为都不高,还是别闹事比较好。”
“你这完全不是修炼的性格,磨磨唧唧的。”初初生气地啃了她手一下。
“我就是个凡人,有什么性格可言。”她小声嘟囔着,思绪混乱。
到现在她还搞不清楚自己算什么,是人是兽?如果是兽,能进宗门吗?
修炼确实能保护家人,但是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她一个两世凡人,真的能闯过那些难关吗?
宋霁云情绪低落,又想起之前族长说的勿忘族人,难道真的要让族长失望吗?
她知道,海神蛤一族一直不出世,是因为族里没有大能,守不住族里众蛤,为了避免伤亡,族人只能在族地里修炼。
几千年,只出了两个化神期,其余的不是炼气就是筑基,修为断层严重。
只靠两个化神期的资源,还远远不足以养起几千只蛤。
族长就是其中一个化神,他自知飞升无望,所以揽了族中事物,专心培养族中众蛤,为了它们,他付出了太多。
宋霁云自认为没有这样宽广的心胸,可是…真的要放弃修炼吗?
她想不通。
主线好像又回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样,身后无有力的家族,前方是未知的路途。
想到今天受到的惊吓,就因为自己没有能力反抗,导致娘亲和婆婆担惊受怕,娘亲连自己的伤都顾不上,一心只有她。
如若她一心修炼,她们二人又该如何?
两边都是情,她该怎么还。
诸多疑惑和选择交织一起,她渐渐觉得呼吸困难,眼前模糊。
初初听她呼吸急促,定睛一看,竟是生了心魔!
它用两只爪疯狂拍她的脸颊,直到她脸颊出现斑驳红痕,仍未清醒,心中只有着急,却无能为力。
心魔只是修真路上最小的考验,云云必须靠自己才能过关!
金初初冷静下来,蜷缩在她身旁,只用担忧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宋霁云入了心魔试炼中。
‘云娘’款款向她走来,眉眼温柔如初:“梦儿,你明日及笄,也是时候挑选心仪的郎君了。”
宋霁云望着铜鉴中的自己,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潋滟,鼻尖高挺,一张樱桃小嘴不点而红,正是花样年华的女子。
她缓缓站起,纤瘦的身子轻晃,被‘云娘’轻轻扶住,真真是应了弱柳扶风四字。
“娘,女儿都听您的。”她低头垂眸,俏脸早已通红。
婚嫁之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哪有她一个未出阁女子置喙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