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一只碧玉杯盏被重重扔在了地面上摔成了碎片滑落到了敞开的门边。罗风穿着盔甲把着佩剑静静立在门外,漠然地望着远处就要亮起的天,身上的斑斑血迹早已在寒风中被吹得干涸。
“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竟敢谋逆!”
大殿上岳开霁坐在桌前愤怒地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能一口一口咬下谋逆者的血肉。
身上铠甲光洁如新的平昌王岳修平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就被他那恐怖的嘴脸吓得往地上跪去。
“两月前老十的封地忽现帚星袭月之象,又闻一块巨石砸入了他的私宅之中,上面的裂纹竟与天子二字形似,这才让他鬼迷心窍生出了反意”
“帚星袭月?!专诸刺王僚,公子光取而代之...咳咳咳咳咳”
听到帚星袭月四个字,岳开霁脸色大变猝然跌坐在了椅子上,停顿了须臾后忽然一阵疾咳吐出了血来。
“不会的...朕才是天子,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谁也不能取代朕...”
“陛下英明”
“端王谋逆罪不容诛,传朕旨意,将他处以车裂之刑,死后首级悬于闹市示众百日,其党羽家眷一律格杀勿论,无论代价!”
“臣遵旨”
“咳咳咳咳...”
“陛下!”
起身想要离开的岳开霁扶着桌子又猛烈咳嗽了起来,随着平昌王的一声呼喊,等在门外的罗风和太监纷纷踏进了屋中,看着他喷出一道血柱后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芳绣宫
荣贵嫔浸泡在铺满花瓣的浴池中,细腻如丝缎一般的肌肤上水珠无息滑落,纤纤手指轻轻抚过香肩,仰头惬意地发出了一声轻喘,露出了白皙如玉的秀颈。
“再去取些熏香来”
“是”
池边的宫女屈膝应了一声后低垂着头退出了帘幔,荣贵嫔漫不经心地将水招至手臂看着它们缓缓滑落,身后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肩上张弛有度地揉捏着她的肩颈。
“你来了”
“陛下病倒了”
“让他又是服药又是泡药浴,折腾了这么久可算是倒下了”
“你现在该去承恩殿侍奉”
“日日闻着他那儿的药味,我都快恶心死了,今日就不能不去吗?”
荣贵嫔娇嗔着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罗风,“风将军就一点都不心疼我吗?”
“怎么会,我只是为了我们的日后着想,平昌王此刻就在宫中,若他趁机要挟他立下传位诏书,你可就做不了东楚太后了”
“那我应该如何做?就只是去看着?若他用强当如何?”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只需按我说的做,我一定会让你如愿”
罗风单膝跪在浴池前,伸出的手轻轻抚过了她美艳的脸颊,荣贵嫔注视着他,脸上也逐渐展出了一抹娇媚的笑容。
承恩殿
“陛下!”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号,泪流满面的荣贵嫔脚步踉跄地冲进了门。
“贵嫔娘娘当心些”
守在殿内的太监看她跌跌撞撞地奔向床榻,不禁蹙眉上前搀扶。
“一群混账!我才走了多久,陛下就被你们侍奉成了这般模样!陛下要是有个好歹!本宫要了你们的狗命”
“贵嫔息怒贵嫔息怒...”
“陛下~嘤嘤嘤嘤嘤...你可别吓臣妾啊”
伏在床头的荣贵嫔情真意切地哭个不停,忽然她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慌忙起身爬到了岳开霁的枕边。
“陛下你醒了?!你说什么...嗯...臣妾明白了...”
帘外的太监都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纵使听着里面的声音也没有人敢抬头偷看。
承恩殿外,平昌王和罗风静静等候在门前。
“吱呀”
里面的太监弓着身子徐徐将门从内拉开,荣贵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后慢慢走到了门前。
“传陛下口谕,平昌王即刻前往姑南城荷山府将大皇子迎回筑京...”
“陛下是要我去迎回大皇子?”
“平昌王莫非有何异议?”
“端王尚未处决,其党羽家眷还在逃窜,臣只是担心陛下和娘娘的安危”
“端王之事有风将军善后,至于他的党羽家眷,石龙将军也已前去追赶,平昌王只管听命便是”
“可...”
“陛下如今身体微恙,前朝后宫之事都由本宫代理,王爷抗旨不尊是欺本宫眼下身后无人?还是已经动了和端王一样的心思?”
“臣不敢!”
被她冷冷地盯着,平昌王忙抱拳惶恐地低下了头去。
“臣领旨...”...
“嘭!”
朱红色的大门轰然倒下,一个身着红色铠甲的魁梧男子舞动着手中的双锤走进了院落。
“给我杀!”
身后的士兵持刀涌入,而早已等候在院落中的死士也齐声怒喝着冲了上去,箭雨之中黑红交错,血肉横飞,那一双双遍布血丝的眼睛散发着狰狞的野兽气息,他们近乎本能地挥动着手中鲜血淋淋的武器,就连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浑然不觉。
血水倒影中,弦月高悬,朱门大开的院落中,尸体堆叠血腥得如同炼狱。
寂静的山林里,白衣女子抱着女童在荆棘之间慌忙地奔逃,即便身上已经被划出了血痕也依旧紧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继续前行。
西云,岩城
“哗啦啦”
悬挂在石壁上的瀑布飞泻,潭水边女子将自己打扮成了农妇模样,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后取了些清水擦了擦女孩脸上的脏污。
“走”
岩南客栈边上,乐音和莫大娘蹲坐在街边,面前的破布上摆放的全是从山中采来的野菜和红薯。
“乐音啊,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家吧,等祖母把这些都卖出去就回来”
“我不累,天好像快要下雨了,这些东西今天还能卖得出去吗?不如拿回去自己吃吧”
“我想换些银钱,给你换些肉,你身子才好总是吃这些东西可不行”
“我不想吃,我们回去吧”
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她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沉闷。
“啊!”
“驾!”
“嘚嘚嘚嘚嘚嘚...”
“快跑啊!”
远远的街道另一头散布的行人忽然汇聚成了人潮,惊慌地朝着她们的方向奔了过来。
“咻!咻!咻!”
黑色的箭矢肆意飞窜,有的直插地面,有的则是刺入了百姓的身体。
“这...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我们快走!”
客栈里穿着寻常百姓衣衫的人拿着刀冲到了街道上对着逃窜的百姓劈砍着,尖叫和哭喊从四面八方传来,乐音紧紧拉着莫大娘的手随着大部分百姓奔逃的方向跑去。可好像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百姓死在刀刃之下的血腥场景。
“啊!”
“驾!”
“一个都不准留!”
骑在马上的男子说着手中射出了一支带着火焰的箭矢,街道上的屋舍相继被点燃,腾起了阵阵浓烟。驱
抱着女童的农妇混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低垂着头随着大众往前奔去。
“乐音!”
“祖母!”
涌动的人流乐音紧紧拖着莫大娘的手,可盖不过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冲击,最终还是被淹没在了周围高大的身影中与莫大娘失去了联系。
“叮!叮叮叮…”
屋顶上天下的人手持刀剑与劈砍百姓的红甲士兵厮杀成了一片。
乐音踮着脚被身后的百姓不断推搡着继续向前,一层层身影的遮挡和飞扬的尘土让她感到极尽窒息,长此下去就算没有死在冰冷的刀下,恐怕也会因为窒息倒地死在这些惊恐逃窜的百姓脚下。
目光隐约扫过路边的空屋,她蹙眉咬牙试着往旁边横着移了过去。
“啊!”
失去了力气的莫大娘落在了人群的最后,凌乱的头发被汗水湿润,脚上的鞋子也不知何时被踩得只剩下了一只。
她拖着笨重的身躯神情恍惚地追着前面的人影,丝毫没有察觉身后骑在马上的男子已经将弓箭对准了她的身体。
“祖母快让开!”
从人群中移到了路边的乐音一面呼喊一面朝着莫大娘奔去。
“噗呲!”
嘈杂的人声吞没了她的声音,不曾留意到她的莫大娘忽然重重地往地上跌了下去。
飞来箭矢刺穿了她的大腿,她痛苦地在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抓痕,紧咬着牙在原地怔了片刻后便又艰难地朝前爬去。
马蹄轻轻敲过路面,停在了她的身侧,马上的男子抽出了悬在马腹的刀刃目不斜视地刺了下去,一刀两刀三刀…直至她彻底失去了力气。
“不!不要!住手!啊!”
乐音想要去到她的身边,人群中却忽然出现了两股强力将她死死向后拖去。
“给我杀!一个都不准留!”
男子感高举着染着莫大娘鲜血的刀振臂一声高呼,身后乌泱泱的士兵也高呼着冲了上来。
“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