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露有点羞愧,一个厂长居然与一个工人打架,用暴力让陈黑口屈服。
八十岁的稻盛和夫也和员工对打吗?
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名老人,世界百强企业,靠暴力是无法接通世界经济桥梁的。
我孙雨露至少要给职工月月能发上工资,这是工人最基本的需求。
粗劣的工作,是摧毁他们的心智,堕落生活,阻碍 戈壁水泥厂生产的大敌。
让他们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不可能,到戈壁水泥厂的职工,还不是生活艰难,养家糊口的一群失去土地的农民。
让他们喜欢上工作,月月发工资,养家糊口就可以了。
清澈而单纯的心灵才能感受到正能量,而自私的心看见的只是复杂、混沌。
孙雨露在戈壁水泥厂投入资金,甚至把妻子,孩子的前程都压上去。
此时的他对待戈壁水泥厂,心情就像一位孝顺的儿子。
父母抚养孩子长大是希望,孩子今天不会走路,明天就会走路。
而子女赡养老人是绝望,因为父母今天还在走路,明天必定就不会走路。
亚当斯的《国富论》论述说:“一个地区的经济,往往是从一个或一种产业出现开始的。”
一个普通乡村附近发现了石油,几年时间这个地方就会成为城市,人口大增,基础设施建设,交通更加便利。
金城市就是这样的,在一个叫白家嘴的地方,发现了工业的维生素镍矿。
于是几年之间这个荒凉的戈壁滩就成为了一个城市,人口大增,基础设施建设,交通便利,于是就有了水泥这个商品。
戈壁水泥厂居然生产不出来水泥来?
八十岁的老太太用铁球,把石头捣鼓成粉末,用火烧,也能生产水泥。
在戈壁水泥厂不相信哪怕你有学富五车的才华。
不相信你的道德有多高尚,也不相信你的眼泪,它只相信你的实力。
生产出水泥来,销售水泥,拿来换钱,然后给工人发工资就这么简单。
楼道走廊里静的有点可怕,经过十年的历练,他理智战胜了情感,他知道办企业不比打架。
戈壁水泥厂还有几百双眼睛,就像一群饥饿的狼,在虎视眈眈瞄着他。
只不过暂时慑于他厂长的余威。
几个月后发不上工资,一夫作难而七庙毁,陈黑口还是有号召力的,他就是一个潜在的陈胜。
就会撕碎他,让他尸骨全无。
孙雨露陶醉在急速膨胀的表象下,有种种危机。
他把自己处于严酷的境遇之中,戈壁水泥厂一个恶龙陈永龙的一块砖头,提醒了他。
在他风光的表象下,涌动着危险的暗流。
戈壁水泥厂的旧势力陈永龙,不能容忍一个下岗农村退伍兵成功,当他的厂长。
就是副厂长也在觊觎他的位置,也想把他排斥在权力之外。
权利是一种恶性肿瘤,终将扼杀受害者的同情心。
他急于扩大地盘,但他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事情,戈壁水泥厂人事框架设置。
这么重要的事情被扩编企业冲淡了,他疏于人事框架设置的后果就是权利的失效,和恶龙拿着砖头对打。
有屠龙术,束缚陈永龙,有专业的屠龙人,也轮不上一个厂长亲自操刀。
一个单位不单有悍妇,也有像陈永龙这样的恶龙。
悍妇在大街上闹,恶龙在单位里闹。
领导们不怕讲道理的知识分子,最怕撒泼打滚一族。
在工厂大院里,常常能看见气势汹汹去找领导麻烦的人,这些人没什么背景,也不会去讨好领导,也没有工会撑腰。
遇上分房或者其他涉及个人权利的事情,只要豁出去跟领导撒泼打滚,甚至搬到领导的办公室去住。
陈永龙对这招数屡试不爽,不知道假装怒气冲冲的威慑方法是否有用。
按照《三体》里的宇宙黑暗森林法则,威慑是一种黑暗森林状态下的博弈——互不了解的宇宙文明,犹如穿行于黑暗森林中。
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此时如果你发现一个地外文明,必须第一时间消灭它。
否则它便会消灭你。不同宇宙文明间唯一和平共处的方法就是威慑,并且得是双向威慑,互为威慑。
对于陈永龙来说,孙雨露不发工资,把自己的妻子调离原来的岗位,损害了自己的利益。
而对于孙雨露来说,他更觉得委屈,自己投一百万流动资金,把白虎城合作社压上做担保贷款,让戈壁水泥厂生产。
甚至把妻子,孩子的未来压上,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人们不了解一个企业家创业的艰难,相信的只是一个结果。
陈永龙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孙雨露眼里也只有自己的利益。
好像他们两个人看不到有任何共同利益。
工人与工厂本是鱼与水的关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而戈壁水泥厂只是厂长孙雨露的,和他们一点瓜葛都没有。
做为一名厂长,首先应该改变自己的看法,站在陈永龙的角度,站在工厂长期发展的角度,来看问题。
不要停留在以前的观念中,他深思良久,如何打开这个局面呢?
孙雨露孤零零的一个人,看着桌子上的借条发呆。
权利也许可以争来,但挣不来权威,权威不是挣来得,而是在工作中形成的。
你今天可以打败一个恶龙陈永龙,明天就不一定打败陈永龙。
翻开一部《二十四史》,所谓的群众,哪一个不是被小人利用,杀害的忠臣良将不计其数,一方面是小人太过奸诈,一方面忠臣良将太过自信。
其实陈永龙心里也明白,所谓的集体企业就是荒山上的野兔子,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一个没人管的烂摊子。
只有少数人收益,表面上为职工利益着想,其实维护的就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难道陈永龙那样的恶龙,将成为他隐形的掘墓人吗?
好在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白虎乡信用社主任白玉玺的。
白玉玺又一次成为了孙雨露命中的贵人。
雨露,
我们信用社小企业技改基金下来了,我给你争取了一千万,你来办手续吧。
好好,我这就派人去。
不不,过一会我亲自去。
孙雨露有点语无伦次。
你明天来也行,就是补齐一下手续。
亚当斯的《国富论》都有这样的论述,一个地区的经济,往往是从一个或一种产业出现开始的。
白虎村是一个普通乡村,有了戈壁上宝贵的白虎泉,几年时间这个地方被他幸运的利用了。
有了小企业技改基金,那么埋葬战友金忠的钱,他就可以动用了。
他心里默念着,金忠我的战友,我的好兄弟。
明年我们相见吧,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做。
他兼并戈壁水泥厂,他的一举一动都成为了亮点。
两千多年前,中国有一位思想家孟子说过:“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
思想家孟子论述的是天下得失的大道理,这是一条无论放在那里都是准确的的大道理。
办企业,何尝不是这样?得人心,则企业成,是人心,则企业毁。
孙雨露没有到车间去,销售旺季,水泥必须生产,也有了机器轰鸣声。
但这样的生产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停下来,得人心者,得天下。
他到像一个无事的闲人,在厂区溜达一圈,就是不进车间。
回到办公室,他在工资的借条里找到一个熟悉的字眼杨立国,这不是他的师傅吗?
他刚退伍分配到水泥厂,理想是做一名磨机工师傅。
由于他心口直爽,也曾经幻想当一个汽车司机,但是命运之手把他签到了戈壁水泥厂。
他找出企业不景气的原因,给厂建言献策,并不赏识他,而是到老虎口破石头。
杨立国就在老虎口(破碎段)
杨立国在一次不慎清理石头,违反安全操作规程,钢钎插到老虎口。
反弹打了他的头,受了伤,虽然经过了治疗,却成了偏瘫。
师傅杨立国是严重违反破碎机操作规程的,在老虎口有大石头下不了破碎口。
停机 ,把石头用大锤打碎,然后捡拾出来,再启动破碎机。
可是按照工作流程,这工作无法完成,首先保证山上石灰石合乎标准,那是不可能的。
用一把大锤,把一个狭窄区域的一块巨石敲碎,付出的力气巨大的,而且要从破碎口捡拾出来,机器才能正常运转。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无法完成,需要工友的协助,可一个岗位一个人,没人帮助你。
只能用自己危险的诀窍,用钢钎翘巨石,来回折腾……
这样工作效率太低,水泥厂无法生产,所以老虎口破石头是一个黑寡妇职业,你怎么做都是错的。
你不好好干,就到老虎口破石头去,这是惩罚工人时说得最狠的一句话。
这个工种,是水泥厂最危险,最累人的工种。
这个世界仍有很多人,生活在一个即使付出艰辛劳动,也不见得就可以换来丰收的困境里。
失业也不见得就是懒惰的结果;在成为老板与“艰苦劳作”之间,并没有绝对的因果关系。
杨立国绝对比孙雨露勤奋敬业,可是杨立国依然贫穷,这种差距就是所谓中国的二元结构,农民有了一份土地,在创业的时候不至于饿死,造就了孙雨露。
而杨立国是一个赤贫的工人,依靠工厂,工厂的破败即便是他如何艰苦劳作,也摆脱不了赤贫的命运,已到了无法维持生计的地步。
孙雨露叫来出纳赵雪梅。
赵会计到银行兑一个支票。
把这些借条兑现了,统计一下,列个清单。
他把一张支票,挥洒自如的丢给赵会计。
去吧,办理去吧。
他没有说这张支票,是下葬战友金忠,埋在他的家乡,操办的红火一点。
战友家属聚在一起,火车费,住宿,吃饭,衣食住行,那一样都得花钱。
英雄刘世雨落难了,一切的开支必须由他承担,所以他私藏了这么多的钱。
他暂时拿出来,叫赵雪梅到银行去办手续,取款。
给桌子上的借条做个了断。
列好清单后,我签字生效,从工资中扣除。
明天把职工的借款发下去。
赵雪梅一一照办。
但是有一件事是他必须亲自去,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孙雨露走入了厂区北侧的家属区,一是主要以木板、土坯、240mm厚砖墙为承重结构,以油毡或石棉瓦为屋面材料的简易房屋和棚厦房屋。
他知道,职工虽然表面上对他漠不关心,职工每一双眼睛都是一座暗堡,暗堡里射出的也许是怒火,或者是一种希望,或者是一种敌视暗暗的瞄着他。
在观望。
宇宙万物都是这样,就是太阳,也有这么一天,太阳里 氢元素 ,在放出光芒时刻相互碰撞,发生 聚变 。
由于 太阳质量 很大,聚变产生的能量与恒星 万有引力 抗衡,以维持 恒星结构 的稳定。
由于聚变,氢原子内部结构最终发生改变,破裂并组成新的元素——氦元素。接着,氦原子也参与聚变,改变结构,生成锂元素。
总有一天,恒星内部不具有足够的能量与质量巨大的恒星的万有引力抗衡,从而引发恒星坍塌,最终形成黑洞。
宇宙 中的无底洞,任何物质一旦掉进去,就再不能逃出。
他能否逃出每个人心里构成的黑洞。
心灵的黑洞与太阳形成的黑洞不一样,心灵的黑洞是用水滋润的。
如果说人生就是一幕不曾谢幕没有结尾的庸俗剧。
他没有彩排,小人物在戏中表演的很少,往往在不起眼的角色里,也可以演绎出逼真的真相,有时候甚至能改变人生戏剧,逼真表演的进程。
孙雨露师傅杨立国,师嫂吴霞就是改变戏剧进程的两个人。
小人物的生活有一种悲剧性,要么你就得依附权力,在权力大棒挥舞下你俯首听命。
要么你就参合在一起,成为某些人攫取权力的工具,你没有权力保持沉默,没有权力不去积极参合。
如果你不这样做,自己也被边缘化,可能在工作中也会被工友歧视,以至于遍体鳞伤。
一个坏的制度可以把好人变成坏人,戈壁水泥厂那个陈永龙以前就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
现在变成了一个恶龙,个别既得利益者,藏在背后,怂恿一个恶龙,把还没有试政的他赶走。
并不会是恶龙变得积极向上,只会是一个比一个更混蛋,甚至变成流氓。
是有更多的人加入了混混这个角色,最终一个企业变成了一个混混的天地。
杨立国被钢钎砸中了头部,成为偏瘫。
所以就多了一份筹码,他被厂长争取,无疑多了一份仁政。
和恶龙陈永龙穿着一条裤子,更能说明前任厂长的昏晕与无能。
可谁在乎杨立国的诉求呢?谁在乎吴霞的情感归属呢?
要治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