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坝水管站给水务局办公室毛主任送羊,在一起喝酒中毛主任脑子突然发热,也就吹牛皮,他说:“水利要改革,节水要先行。”
他神秘兮兮给郭成奎吹嘘说,市上的节水方案····
他俨然就是一名重大工程的开拓者,奠基者,因或着自己就是市委秘书长,是一名起草节水方案的执笔人,他忘情的入戏了。
在秋高气爽的中秋夜,毛主任、郭站长、会计赵蕾、管理员余得先,陶醉在梦幻之中,俨然自己就是主宰万物的神灵。
人在贫穷面前能正直吗?
毛中富说:“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写一本书,可惜,就是写出来也署不上我的大名。”
“郭站长,我给你透露一个秘密,董局长写得那篇调研报告,《西河县水资源涵养区和发源地调查报告》,他一个字也没写,署上他的大名,就是局长写的。”
“你说我亏不亏?”
毛主任也有怨气。
大坝水管站长郭成奎酒喝得有点上头,他也在吹嘘:“毛主任,我们大坝站水丰富的很,三千亩地浇过后,我们站还有结余的水。”
其实水务局所有员工都知道,这样潜规则分福利不公正。
但是他们又不承认分福利不公正,都把怨气藏在心里,似乎大坝站每一个员工,认为生活就是这样,没有羞耻之心。
因为这样分福利是巴结上级的一种方式。
在私欲土壤里长出的葡萄,必有贪欲之味道。
西河县水务局办公室毛主任和大坝站副站长郭成奎,讨论着当下水务局似是而非的时局。
管理员余得先假装仔细听,他抬了一天的羊,上上下下楼道口,也是一个力气活,他困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赵雷轻轻拍一下余得先说:“站长还在说话呢?”
毛主任看在眼里说:“休息,休息吧。”
又是一天,郭成奎说话言而有信。
管理员余得先在毛中富家中放下一个白色的塑料清油桶。
清油桶透着黄色的微光,胡麻油,二十斤。
毛中福客气的笑脸相迎:“进屋,坐坐。”
不做了,还有事。
余得先悄悄地对毛主任耳边说:“水务局领导分福利清油二十斤,科室领导福利十斤清油。”
毛主任心知肚明,他分福利享受局长待遇,人嘛,是讲感情的。
所以大坝水管站违规,就正常。
郭站长在工作中有什么麻烦,在毛主任手上给他挡回去。
这郭二愣子,还行,讲信义。
人是环境的产物,毛主任的朋友圈子,都有一个特定的文化环境。
这个环境彰显着他的现在,也预示着他的未来。
郭成奎的职业决定了他的处境,就好比行驶在高速路上的司机,明知前面有障碍,他还想高速行驶,想刹车,已来不及了,面临的是车毁人亡的悲剧。
人生的历程中,自我净化,去除人生的羁绊,洗涤一颗贪欲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贫穷,弱势者向更弱的人举起屠刀。
人性中丛林法则呈现在眼前,血腥和暴力让人不寒而栗,人性的善良,被追随利益的火焰焚烧化为灰烬。
大坝站副站长郭成奎这样做,他有自己的苦衷,大坝站长是一个肥缺。
就算他不吃羊,人家认为他也吃了。
总是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在暗处有几十双草原的饿狼,发绿的眼光窥视着他。
如同倒毙麋鹿的尸体,一个狼发现尸体,其他饿狼就会蜂拥而至。
他如同行驶在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海面掀起一层层风浪,如何驾驭这一叶小舟,不在海面上倾覆。
要看他的能力和运气,什么民主评议,个人考核,工作成绩……
都是办公室毛主任考核他,说你好,你就好。
在工作中的瑕疵,也能遮掩一下。
基层工作难啊,大坝水管站离县城80公里。
荒郊野外的水管站,没人愿意待,一有空闲,就往县城跑。
上百公里十几名护渠工的差旅报销,基层补助,下乡补贴,按制度,按规定,谁愿意待?
不给财务处长送清油,送羯羊,关照大坝水管站。
人家是内行,查账一眼就看穿会计赵雷做的是假账。
不做假账,行吗?
那一个人不羡慕他的肥缺,盯着他的位置,早想取而代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坝站长他能当,我不能当吗?
有人的地方就是一个江湖,有人觊觎他500亩胡麻的利润。
别以为会计赵雷,管理员余得先鞍前马后效力,今天是哥们,好搭档。
一有风吹草动,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后天就是你的竞争对手。
让他们看到我郭成奎树大根深,在水务局有根基。
给水务局各科室送羊、清油,是羊肉制造的炸弹,震慑大坝水管站员工。
也许夏天一场洪水,鹅卵石塞满沟渠,或者渠道开了一条裂缝。
修修补补,都需要钱啊,费钱在其次,浪费的那可是水啊。
浪费的水,可以换成真金白银,他也是一个有工作能力的站长。
可渠道修补费从那里来?
上报水务局,可人家一个不符合规定,随便找个毛病,就打回来。
再说护渠工都是弱不禁风,走后门招的工,城里孩子,能挖石头吗?
渠道渗漏,能节省水吗?
不给渠道办领导送羯羊,清油能行吗?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在大坝水管站位置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但对上要通达,对下要宽厚,还要提防同级的暗算,掌控下属的偷吃。
躲在暗处的苟且,争权夺利,整垮同僚。
在大坝水管站工作 要学会隐藏,不可以有良知,要人格分裂,既要做好人,又要当水管站长,世上没有这回事。
人是权力下的弱智,会计赵蕾,管理员余得先爬楼道,也是有回报的。
大坝站分福利,每人一只羊,十斤清油,而会计赵雷,管理员余得先就是两只羊,二十斤清油。
会计赵雷妻子用的卫生巾也要作假账,让大坝水管站报销。
管理员余得先自养的羊也要作价,分摊到渠道维修保养费。
站长郭成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会计赵雷陶醉在随意支配权利之中,如同吸食了毒品的瘾君子,对权利乐此不疲。
农历四月初八,西河县城熙熙攘攘,悠闲的村民穿梭在街道上,议论着庄稼的长势。
嫩绿的麦苗已遮盖灰色的土地,麦苗发黄,缺水了。
大坝水管站第一轮苗灌开始了。
大坝站热闹非凡,开闸放水。
大坝站渠首有三个闸口,向东闸口浇灌大坝村。
向南闸口浇灌二坝村,向北闸口浇灌三坝村。
闸板螺杆上以此挂着三个大红被面,渠道旁盘满了鞭炮。
浇水了。
大坝站长郭成奎站在院子里,大坝乡乡长任福民也在邀请之列,各村村长也都到齐了。
大坝站站长郭成奎焦急的在等待一个人。
何处长什么时间到?
管理员余得先赶紧说:何处长到市里开会去了。
其实何旺才什么地方也没有去,而是躲起来。
市上已开协调会,压缩农业种植面积,扩大工业用水。
他知道西河县缺水,村民私下开垦荒地,偷种小麦。
到时计划外小麦地浇不上水,那时村民会暴怒。
官场就是一个江湖,身不由己,当初金城市政府鼓励村民开荒耕地,现在又减少农业用水。
靠几十亩薄田维持生计的村民,计划外土地没水。
大坝村村民内心的愤怒,只要有一颗火星就可点燃。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县长市长也可能遭到围攻。
别说他这个处长,他又能做什么呢?
计划外土地不能浇灌,可水从那里来?
他不到大坝水管站举行开闸放水仪式,充其量是对村民滥开荒地不知情。
出现差错最多是失职渎职,况且上面也知道西河县缺水。
当龙王爷难啊,“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为村民着想,金城市工业如何发展?
为发展着想,村民的出路又在那里?
何处长是谙熟潜规则的,虽然他只是承担一个系统,失误中的一个节点。
但是他却成了失败的责任主体,成为一只无辜的替罪羊。
有些村民违规违法,靠关系花钱私自开垦荒地。
没水浇灌计划外土地,那时一定出乱子。
于是水管处长何旺才选择逃避。
郭成奎心里有点纳闷,官场是一个气场。
何处长怎么不参加开闸放水仪式?
竖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开闸放水程序还得进行,水管员张宽拿着套筒扳手,提升闸首闸板。
渠道水流向大坝村,水带来生机与希望,水是生命的创造者。
水啊,经过层层盘剥,流向大坝村。
闸板缓慢上升,红山乡乡长苗雨,领着大坝村,二坝村,三坝村的三名村长,走到闸首。
闸首旁红色的油漆刻度线,在太阳的照射下。
一行字特别醒目:“立约浇水,共同遵守乡规民约,不得违反。”
会计赵雷左手提着一只纯白大公鸡,右手拿着菜刀。
他在大公鸡脖子上轻轻一抹,然后把大公鸡抛起来。
大公鸡嘴里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脖子上映红的鲜血染在鸡脖子上。
滴答滴答的洒落在渠首靑石上,大公鸡跳跃着,再落下,鲜血斑斑点点洒落在石头上。
上百村民围观大坝水管站开闸放水祭祀仪式,大公鸡的血是有灵魂的,血渗透到渠首,促进小麦的生长····
大公鸡跳跃的间隙,鞭炮齐鸣,噼里啪啦响彻云霄。
大公鸡躺在渠首上,映红的血染在纯白的羽毛上,它终于完成了使命。
对于大坝村 ,南二坝村,北三坝村的村长来说,这些仪式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吃水煮鸡,各村村长已商量好,今年杀鸡,宰羊,买酒,拿烟,是有分工的。
其实各村分工价格都差不多,明年再轮换。
一个村领几人也都商量好了,一场酒宴车轮大战上演了。
不要以为大坝站站长郭成奎庸俗,红山乡乡长苗雨可悲。
也不要以为开闸放水祭祀仪式,是可有可无的大事,乡村社会这种仪式是水管员与村民稳定的基石。
村民浇水谁家没一个矛盾呢?矛盾就这样化解与无形。
一场酒宴开始了,副处长赵继伟,红山乡乡长苗雨是有身份的人,在村民面前克制自己的言行。
唯有大坝站站长郭成奎介于官与民之间,是沟通的桥梁,那些混吃混喝的村民又不能惹,他们特别在乎礼数。
郭成奎来回轮流在大院酒桌上跑,嘴里说着:“喝好,吃好。”
他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酒喝的有点多了。
不大一会,十几只水煮鸡就煮好了,闫丽霞用盆子端着鸡。
郭成奎笑呵呵的说:“那只祭祀的白公鸡呢?”
“在另一个盆里”。闫丽霞丢给了一个媚笑。
“那只白公鸡端给赵处长,苗乡长”。
喝的是戈壁纯酿青稞酒,大坝站大院一片狼藉。
鸡骨头,鸡汤,空酒瓶,空香烟盒,烟头……还有围观看热闹的村民。
会计赵雷、管理员余得先、水管员张宽高人一头,给村民赏赐一些残羹剩饭,村民感激不尽。
水管员张宽沾沾自喜,自己能有今天,是舅舅县长何惠明帮衬的。
水管员张宽小人得志,好像自己显山漏水,一副小人的嘴脸。
大坝站站长郭成奎酒喝的有点多,兴之所至,随手就唱起来:“东山的哥哥看上了我,请里个媒婆到家家”。
众人哈哈大笑。
笑笑,笑个锤子。
老子还是诗人呢?
老子还会作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下一句又忘记了。
最好的人生状态,是身处逆境之时,内心依然存在着憧憬与向往,当自己看过人间黑暗之后,自己也依然心存善良。
大坝站站长郭成奎把一千年的诗人杜甫,写的诗归为自己。
杜甫的诗下半句他还是忘记了。
水,谁人不用?
对于干旱缺水的西河县,水不仅仅是生命之源。
也是村民一个家庭最大的支出,所以村民对苗灌顶礼膜拜的崇拜。
大坝站长郭成奎就这样挥霍村民无形的财富。
整个大坝站院子里热闹起来,临时工闫丽霞忙完了,她也来凑热闹。
生活的磨难,再加上丈夫吕兆霖赌博,欠债压的她没有机会表现自己。
闫丽霞腼腆站在那儿,羞涩的一扭腰,扳动手指,唱了一首《五哥放羊》缠绵曲折,唱词情真意切。
小妹我只爱吴哥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