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坝水管站做饭的临时工闫丽霞唱了一首俗曲《王哥放羊》,被大坝水管站站长郭成奎搅乱了。
他色眯眯的眼睛盯着闫丽霞的胸部,嗓子沙哑吼叫着说:“丽霞,再唱一首带味道的俗曲”。
闫丽霞嘴角微微一抿嘴说:“那唱什么?”
身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她对唱俗曲已没了兴致。
闫丽霞殷勤的问郭成奎:“郭站长,你喜欢听哪首俗曲?”
那就唱《想五更》。
大坝站围观热闹的村民粗俗的笑。
一个人并不是你有多高雅,关键是你处在什么环境。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俗曲是依附在西河县人心中的一种情感寄托。
无论春夏秋冬,有聚会,爱好俗曲的她就会唱起来,她的工作,只是人生中的一个小片段。
小人物的梦想,在时光流逝中被人遗忘,但是她忘不了。
她只是一名过客,注定被人遗忘。
她的独特个性 ,时常感到来自群体的压抑和充满恶意的窥视。
她生在大坝村,无论她有多优秀,或者有多落魄,她就像生活在孤岛上,内心里有一种绝望。
没有一个女人会接受这样孤独的生活,唱俗曲是一种情感释放。
闫丽霞放开了嗓子····
二更里的相思,月牙儿渐渐高,
妹妹无心走路,斜拉上一条腰,
红绸布的裤裤,来把我身体裹,
裹住了身体,笼住了妹的腰。
……
大坝站站长郭成奎眼睛色眯眯盯着闫丽霞,他口水沾在嘴角,沙哑的嗓子吼起来。
三更里的相思,月牙儿已向南,
梦儿里梦见情郎,哥哥在妹妹床前,
哥哥惊醒来,原来是环抱妹妹的怀,
手拍上牙床,恨了一声天。
叫一声妹妹,哥哥我好想念你
········
大坝水管站开闸放水仪式结束了,此时大坝水管站已人去楼空。
那些吃了大坝站羊内脏,得了好处的极个别无业村民。
在管理员余得先指挥下清理垃圾,闫丽霞也在收拾锅碗瓢盆,伙房里一片狼藉。
正是樱桃好吃树难栽,饭好吃,锅难洗,她在刷锅。
郭成奎进了伙房,提着两只白公鸡。
对着她耳边悄悄说:“丽霞,这是大坝水管站放水仪式,吃剩下的两只白公鸡,大坝水管站人多,不好分配,你拿回家去····”
他说着凑上去,悄悄又补了一句:“今晚去你家,把你家大黄狗拴好,不要让大黄狗挣脱狗链条……”
戈壁大坝水管站在黑夜的暗幕下,龌龊之事掩藏在暗角里。
郭成奎闪近了闫丽霞的院子,大黄狗猛扑上去,他吓了一身冷汗,虚惊一场原来大黄狗拴着一条铁链。
闫丽霞从门里走出来,丢给大黄狗剩下的剩菜剩饭鸡骨头,咯咯的笑着说:“郭站长也有害怕的东西。”
郭成奎跟在闫丽霞后面,进了屋说:“你丈夫呢?”
“到二坝村,摇碗子去了,把家里的水费钱拿去赌博了。”
郭成奎放肆起来,她一下就从后面抱住闫丽霞。
闫丽霞推开了他,然后色厉而内荏说:“这是我家,你不怕我丈夫回来打断你的腿。”
郭成奎嘿嘿笑着,又扑上去。
闫丽霞用力拔出郭成奎的手说:“你这没皮没脸东西,再动手,我就叫人了,你侵占良家女人,我是有丈夫的女人。”
闫丽霞推开郭成奎。
郭成奎拉下脸,大骂:“丽霞我待你不薄,你以为我大坝水管站伙房的清油、鸡蛋、公鸡……都是北山里的黄羊,没有数字。”
“我大坝水管站的大公鸡,都是村外跑的野兔,谁想打就打,管理员余得先几次举报你,说你拿伙房的东西,我还不是为了你。”
这次她没有反抗,眼泪刷刷的留下来……
她把头扭在一边。
郭成奎松开手,又骂:“妈的,老子晦气,身下躺着一条死鱼,我奸尸啊?”
大坝村谁的女人长得还不一样,都比你强····
闫丽霞重新抱住了郭成奎,哀求说:“老郭,我们是亲家,得有个礼数,孩子知道我们的苟且之事怎么办?”
成年人玩游戏,你孩子怎么知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五十亩荒地,我给水管员张宽说,等这次浇过头轮苗水,有了溢水(浇地多余的水),给你浇地,你浇地的水费就免了。”
夫妻忠诚怎么样?忠诚又不能当饭吃,那个赌鬼,早把我忘记了。
想到这些她就没有羞耻感,但她讨厌郭成奎的脸,这是一种交易,没有爱,尤其是看见郭成奎的眼睛,她就恶心。
闫丽霞拉灭了屋里昏黄的白炽灯。
突然,传来大黄狗的狂吠声。
原来跑进来一只野兔,大黄狗处于本能,狂叫。
闫丽霞望望庄墙外,黑咕隆咚,那个赌鬼,天不亮是不会来,就是没有赌资,也要看到天亮。
闫丽霞进来了,她又重新合上了门,看到这个陌生的男人。
啪啪……甩手给闫丽霞两个嘴巴。
她嘤嘤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又遇上了一个变态。
郭成奎自知理亏,勾引亲家,为人所不耻,欲望下的变态,被黑夜掩盖了。
他摸摸严丽霞的脸说:“是我一时激动,打了你···……”
你是畜生·····
好了,好了,我是畜生,那一个男人不是这样……
郭成奎躺在炕上,鸠占鹊巢,鼾声如雷,天亮了,他惊醒了,赶紧爬起来,遛出大门。
恰好,吕兆霖回来了,他看到一个身影,从他的院墙消失了。
吕兆霖暴跳如雷质问她:“那个跑出大门的人是谁?”
闫丽霞,嘿嘿冷笑着说:“还有谁,你以为我是婊子货,我是被你逼的。”
“家里,吃的,喝的,明天浇灌土地的水费,孩子上学的学费,你这当爹的像个当爹的样子吗?钱从哪里来?”
“明天苗灌浇地的一千元水费,你又拿去赌博了,那是我借的两千元,给孩子缴的借读费,你以为大坝水管站会计赵雷那么大方,还不是郭大头一句话,才借给她。”
“你打啊,你找钱去,你找上钱,我就死给你看,谁不想清白一辈子。”
吕兆霖如同奔驰三百公后里的骏马,累的没一丝声音。
大坝站郭站长就那么点权利,可是在大坝村,如同茂密的森林遮住了太阳,森林下的小草得不到太阳的沐浴,只有枯萎。
开闸防水了,水缓缓流进黄绿色的麦田,在水的滋润下,广袤的麦田发出吱吱的声音。
水慢慢扩散在麦田里,麦苗昂起翠绿的嫩芽,在水的滋润下变成了嫩叶。
嫩叶由黄色变成绿叶,村民点缀在田野里,水滋润生命。
水让大坝村有了生机,在大坝村,可以没有你我,但这片家园,不能没有水。
不管是大坝村文明,还是大坝村野蛮。
水都不会因为人的存在,而放慢自己繁衍生命的脚步。
水在大坝村土地上消亡与重建中轮回,水给大坝村带来丰收,在精神上也能把大坝村民猥琐的身影,变得硬气。
水将会使大坝村民进入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即便家园破败不堪,大坝村也是村民生活的家园。
在大坝村领受磨难,穿过麦田,因为水的滋润,村民不会丢弃家乡。
西河县大坝村遵循一种传统,自古以来大水漫灌。
村民的土地互相用渠道串联在一起,
灌溉农田,大坝闸口量尺分水。
大坝村土地浇水有一种规则,是非曲直看不见,摸不着。
村民浇水规则也不能论斤称重,但浇水离开这个规则,大坝村就处于无序状态。
大坝村村民在水量充足,浇灌土地下,能相对构建一个稳定的乡村社会。
如果土地缺水,大坝村礼乐崩塌。
这时大坝站站长郭成奎接到通知:“郭站长吗?我是何处长,现在按计划配水浇地,大坝村民有多少地,浇多少水。”
“大坝村村民开垦的荒地没有配水计划,以前开垦的荒地曾经叫嚷好几年,要断水。最后还是给配水了,只不过村民计划外浇地水价高。”
大坝水管站曾经吃喝玩乐。
水管员吃了村民的羊,拿了村民的水费钱,大坝水管站给村民配了水,双方皆大欢喜,互惠互利。
这次村民计划内浇地,一亩地配几百方水,是以文件形式发放的。
郭成奎大惊,伙房做的羊肉面条他没心思吃。
走,老余,跟我到西小河水库协调大坝村浇地的水。
那群混蛋,吃我的羊肉,喝我的酒,老子年年进贡,那是一群喂不饱的饿狼。
妈的,今天给老子背后捅刀子,他们难道不知道大坝村村民,有好多计划外荒地。
给大坝村村民土地按计划配水,那是天方夜谭。
如今断了村民的生路,现在硝烟四起,水管员与村民冲突不断。
我这个水管站长还怎么当?郭成奎骂骂咧咧。
一家欢喜一家忧,水管员张宽暗喜,这次我的权利更大了····
呸呸呸,妈的,昨晚上没干好事,我怎么这么倒霉。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他目光与闫丽霞对在一起,闫丽霞心里暗暗骂他:“你不是本事大吗?”
“老子今天没心情吃羊肉面条。”他说着就把羊肉面条,三两口扒拉完。
管理员余得先早已心神领会,在羊圈里抓了一只四岁满口羯羊,又在库房里拿了四只鸡,提了两箱酒,拿上一条好烟。
他给郭成奎说:“郭站长,我们到西小河水库求神拜佛,让水库多放给大坝村村民浇灌土地的水。”
余得先驾驶水管站的破皮卡车,到15公里外的西小河水库。
这时一片宁静的蓝色,旁长者茂密的大柳树。
柳树下一排小平房,就是西小河水库管理处。
车刚停下,郭成奎就扯着嗓子喊:“南霸天,南霸天。”
原来西小河水库管理站站长姓南,单字山,名字叫南山,起一个绰号南霸天。
郭成奎推开小平房第三排门,他和悦颜色说:“南站长,我找你来了,来和你喝酒。”
“老郭,苗灌那么忙,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大坝村村民土地没有浇灌水,我浇个锤子,南站长,庙也进了,香也上了,头也磕了,心诚不诚只有你知道,总不能给我断水吧?”
“郭站长你没学水务局文件吗?大坝村土地浇灌按计划配水,一百五十万方水,渠道渗漏量还给你加大了,按20%计算。
“再给你多放三十万方水,再给大坝村放水,水库就见底了,水库堤坝开了裂缝,我的饭碗就砸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南站长,大坝村村民青苗浇不上水,你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吗?”
“村民要造反,我的大坝站,会让村民掀翻,到时,我到那个地方躲?”
两人为放水相持不下,在院子里吵架,这时南山发威了,他说:“你给何处长打电话,只要他一句话,水库的水又不是我南山的,他让放水,我闸口一提,就两分钟。”
曾经给大坝村村民放水,天知,你知,我知。
随便闸口一提,几十万方水就倾斜而下,吃肉喝酒那是一个痛快。
可这次给大坝村村民放水,却要让何处长裁决。
郭成奎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他只能硬着头皮拿起电话,把电话打到西小河水管处。
电话里传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郭成奎,你给大坝村村民苗水浇灌,协调好村民用水,跑到水库干什么?我这个水管处长也让给你,上级定的按计划配水,你文件是怎么学的?”
“处长,大坝村村民秋灌浇的地多,所以这一轮苗水浇的地就多····
郭成奎狡辩,希望得到上司的谅解。
郭成奎,按计划配水,这是市上,县上定的,我没有权利给大坝村村民多放水。
你滥用权力,秋天浇那么多土地,苗灌浇不过来。
村民上访怎么办?
村民的损失可就大了,你自己看着办。
郭成奎放下了电话。
不是老郭,我不给你面子,上级就让放这么多水,还有工业用水,吃上你一只羊,我能把三十万市民渴死吗?我的饭碗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