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不是与别人割裂的,但凡还有人爱你,你就没有办法阻止他和你一起的痛苦,你欠下的债,他要还。
你遭的罪,他要受,当你和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同他,承担生活的痛苦。
晓峰妻子关之莲站起身,就要走出四连餐厅。
指导员梁平赶紧用手拽住关之莲胳膊说:“嫂子,嫂子,老晓不懂事。”
于是他又急忙骂晓峰:“老晓,你说的是人话吗?当初你是怎么娶嫂子的。”
指导员梁平劝架夫妻俩吵架。
孩子钰玉看到这一幕,把爸爸留住了,可妈妈又要离开,毕竟孩子与妈妈十指连心。
钰玉又从晓峰怀里挣扎着爬到关之莲怀里。
“孩子,也给你,叫我滚,我一个人清净。”关之莲眼泪掉下来,她又把钰玉递给晓峰。
“妈妈。妈妈”。又是钰玉的哭泣声。
“关老师,我求你了。”晓峰说着低下了头。
关之莲抹着眼泪,她情绪已不受控制任眼泪纵横肆流。
四连八班班长刘世雨,副班长金钟……对连长与妻子诀别这一幕,以吵架的方式告别终身难忘。
“妈的,找老婆就是麻烦事多”。四连的士兵就是这么想的,嫩稚的脸上挂着泪花,十七八岁的孩子,就要去创鬼门关。
士兵们呆坐在餐桌上 ,眼睛偷瞄着连长与他妻子吵架。
馒头攥到手里,口若木呆,如土塑木偶一般,如河西莫高寺庙壁画十八罗汉雕塑,姿态各异。
士兵已成浮雕,哪有心思吃馒头,连长晓峰此时就像英雄后羿为了拯救苍生,用神弓射下了九个太阳,只留下一个太阳照耀人间。
而关之莲就是嫦娥,后羿的妻子嫦娥发现了逢蒙的阴谋,为了不让长生不老药落入坏人之手,她毅然决定将药吃下。
吃下长生不老药后,嫦娥的身体变得轻盈无比,缓缓地飞上了天空。
嫦娥飞到了月宫,成为了月宫中的仙女。
她在月宫中孤独地生活着,思念着人间的后羿和亲人。
连长家属就是这样 战前的诀别就是那么残酷。
关之莲动了动嘴唇,她想说什么?可又无从说起,关之莲转身又要走。
“嫂子不要生气。”指导员梁平还在劝。
“不要拉她。”晓峰愤怒的吼叫着。
“你……”
关之莲又回过身来。望着丈夫晓峰,那张扭曲的脸,那么陌生。
晓峰又开口说:“关老师,我求你了,帮帮我。你把钰玉带在身边,我回来后感激你。”
我要是在那拉山口回不来,我们晓家也会惦记你的好处。”
四连连长晓峰低下头,眼睛闪烁着泪花。
关之莲再也忍不住,她向前跑去,然后抱住丈夫晓峰,嚎啕大哭,任泪水流干。
我们可以选择妻子,但不能选择孩子。
同样一个孩子也不能选择父母。
军号响了,战前大强度训练又开始了。
147团四连官兵跑出餐厅,
“稍息”
“立正”
“科目,今天我们训练的是各轻武器的之间的协同配合,班用轻机枪掩护喷火兵,夺取猫儿洞。”
餐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关之莲和钰玉母女俩……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四连队列里,班长刘世雨走过去,按住冯大天肩膀,悄悄地对冯大天说:“你是流动人员,不训练也没事,送送连长家属。”
“可现在是战前训练,违反命令……”
147团四连连长晓峰,八班长刘世雨,副班长金钟,三班长孙雨露,炊事班喂猪的冯大天……他们都是农家子弟,都有一个梦想,当班长,然后提干。
挣扎着跳出农门,但他们都是凡人,有时也不能更改自己的命运,一个士兵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回到家乡。
一名合格的士兵,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战争来临前那种生不如死的训练。
“立正”
“稍息。”
班长刘世雨带领八班向连长汇报训练情况。
“请稍息。”连长晓峰给八班讲解轻武器之间的配合。
“同志们,现代战争,那种炮火压制,然后步兵冲击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连长晓峰讲述了他的亲身经历,十年前参加的哀牢山之战,他有实战经验。
“仅靠一个团,一个营,一个连冲垮对方的阵地已经不存在了,这样的冲锋,只能给士兵带来巨大的伤亡,步兵进攻时要以班为单位,甚至以小组为单位,战斗队形采用纵深梯次配置,交叉火力掩护,越靠近对方的阵地,战斗队形越是疏开。”
“即便是没有对方的密集火力,在攻击阵地前也有各种地雷,我们对付对方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压制对方火力,把爆破和突击密切的结合起来,必要时我们还能懂得炮兵知识,形成步炮协同····”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战争要得是结果,而临战的训练只是一个过程。
战争谁胜谁负,是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所决定的。
战争的胜利最终是靠士兵的身躯铸造的。
农家子弟子弟有的是体力,如果步兵进攻队形散兵线越分散,距离太远消耗体力越大,并且攻防转换有一个时间差。
如何弥补这个缺陷,就需要大强度训练。
八班攻防演练在一个戈壁山丘上,戈壁滩干旱少雨,可今天下去蒙蒙细雨。
雨滴打在刘世雨衣服上,此时绿色的军服变成黑绿色。
“好啊,下雨了。”晓峰望着天空。
“我们四连以后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天气……”
好天气,继续训练。
“下雨训练,不累死人吗?”士兵内心抱怨,但不敢停下来。
四连把祁连山平阳口脑儿山当作哀牢山的地形,脑儿山几万年前冰山运动,切割侵蚀,山上保留下来好多溶洞。
后来由于干旱,溶洞里面的水蒸发,经过数万年的地质沉降,形成了孤立的山峰。
祁连山的脑儿山主峰,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姿态万千。
八班班长刘世雨无心欣赏这种美景,金忠身背火焰喷射器,被脚下石头绊倒,他趴在地上。
旁边的战友刘世雨刚要扶金忠。
“不许扶起,要保持进攻队形。”是连长晓峰的吼叫声。
“记着,在战场上,你们的战友倒地了,不许扶。”连长晓峰在雨中怒吼。
脑儿山下雨了,红砂岩在雨的滋润下,色泽更显眼,别有滋味。
这片神奇的土地,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数以千计的山峦,呈现出五彩斑斓的色彩,红、黄、橙、绿、白等颜色相互交织,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这些色彩并非人工涂抹,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在数亿年前,这里曾是一片汪洋大海。随着地壳运动和气候变化,海洋逐渐干涸,陆地崛起。在风化、侵蚀等自然力量的作用下,岩石逐渐破碎、剥落,形成了如今独特的地貌景观。
祁连山绽放着迷人的色彩,这是刘世雨,金忠,冯大田,孙雨露……这些士兵的家乡。
河西走廊,我们就要离开你。
在雨中四连八班首先冲上脑儿山,在脑儿山一个溶洞边上,绑着一头大肥猪,猪安静的躺在那里。
四连全体冲上脑儿山,战士看到溶洞里有一头猪,顿时来了兴致。
刘世雨有点纳闷,冯大天喂猪,喂到脑儿山溶洞里,该不是偷连队的猪,偷着卖给当地老乡,换钱买酒喝……这可是违反纪律的。
连长晓峰上来了。
全体卧倒。
金忠。连长晓峰命令。
“到。”金钟回答。
“全体都有了,大家给我看着。金忠我命令你,对着那头猪,开火。”
晓峰下达了命令。
“金忠一扣扳机,一道火光射出,溶洞那头猪,全身一片火海,凝固汽油燃烧剂溅到猪毛上,瞬间燃起一团火球,猪脚上捆绑的绳索烧断,猪挣扎着,发出嗯嗯……的惨叫声。
猪皮被火灼伤,发出滋滋的声音。
猪蹬着四蹄,挣扎着站起来。
喷火枪又喷出一股火焰。火舌舔舐着猪。
猪被烧焦,面目全非。
四连士兵绝望地看着这一幕,猪无法逃脱。
士兵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知道以后的战争就是这样,驻守的猫儿洞成为对方攻击的目标,他们也像这头猪一样。
猪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意识也逐渐模糊。
猪倒在溶洞里,任由火焰吞噬着他的身体。
猪的生命在火中渐渐消逝……
火光里猪的惨叫声在脑儿山荡气回肠。
四连连长晓峰咆哮着:“记住。这就是战争。”
西河县水利局大坝站长刘世雨,梦见十年前牺牲的战友金忠灵魂。
一个灵魂走在大坝水口,水哗哗的流,水闸口一片死寂。闸壁上爬满青苔,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刘世雨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心中充满了恐惧。
突然,他听到了连长的咆哮声。
记住,这就是战争,就是那么残酷。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被金忠烧死的猪,黑暗中冲了出来。
它的身体像一头狮子,却长着一双翅膀和一条长长的尾巴。它的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嘴里喷出一股黑色的火焰。
他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刘世雨诉说曾经的痛苦,陆呦呦安慰说:“这不是你的错,你的弟兄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国家,你不必内疚。再说猪天生就是吃肉的。”
刘世雨曾经在000高地驻守,残酷的战争,目睹战友被炮火肢解,有了战争应急综合症,所以常常做噩梦。
陆呦呦眼睛凝视着刘世雨,含情脉脉望着刘世雨说:“世雨,我爱你。”
陆呦呦双手捧着刘世雨的头,口里喃喃地说:“世雨,我爱你,我们都是大孩子了,婚姻不需要父母的干涉。”
“呦呦,我不想杀戮,我只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亡者已是亡者,活着的人还的过下去,这就是生活。
一个人成功并不是你有多努力,而是选择的不同,你所做的不是决策,而是行动。
西河县水务局大坝干渠冲毁的渠道有一公里。
大坝村村民对灾难和生存困境的敏感嗅觉,还残存在村民的记忆中,这是遗传基因决定的。
人类常常会遭受各种偶然或非偶然事件,流星似乎离我们很远,但地壳中却有陨石喷出。
我们获得的信息不是让我们永远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们也许可以一时顶住混乱的宇宙熵的无序运动,但毁灭终将戛然而止。
此时你的存款,你拥有的房子,在大自然面前,一切都是那么脆弱。
西小河水管处长何旺才,是副处长,主管渠道维修。
他领着水务局局长董旭,机关防汛办、渠道办、设计处、规划处·····县委宣传部的负责人,以及电视台摄影记者,
浩浩荡荡十几辆小车,停在大坝站闸口上,围观群众好像表演节目。
西河县水利局农村水利设施改善项目,开工建设拉开了序幕。
装载机机器的轰鸣声,一阵热闹过后,工地又归于平静。
刘世雨是工程监理,他的工作就是把五十米冲毁的渠道修好,然后清理渠道里洪水裹挟的石头。
职场是残酷的,也是黑暗的,到处充满着阴谋与陷阱。
西小河水管处长何旺才,对大坝水管站长郭成奎不信任。
郭成奎只会用羯羊打点上级,不会安排工作。
吃了人家的羯羊,碍于情面又不好替换他。
可这个酒囊饭袋,又升不了职,所以十几年还是一个小站长。
职场最难的不是工作,而是撤换不称职的同僚。
大坝水管站工作泾渭分明,闲的闲死,忙得要死,在这样环境长期熏陶下的员工,只会察言观色。
人是权利的奴隶,权利给人快感,刘世雨刚到大坝水管站,大坝站长郭成奎杀了三只羊,他也跟着沾光,领导吃肉,刘世雨也喝了一点肉汤。
以后工作趋于正常,刘世雨是外单位的,水都喝不上,由于不是一个单位,水管处协调,是一天两顿面条。
但早餐吃不上,有一顿,没一顿,饱一顿,饿一顿,他还无处诉说。
大坝站上班的人,随意支配他人,向村民索取好处。认为是理所应当。
大坝站站长领着水管员张宽下乡去了,走村串户,喝的不亦乐乎。
大坝站长郭成奎就像一头公狮子,在巡视领地,他心里想,进来一个愣头青,该不是替代我,何处长是考验我,大坝站可离不开我郭成奎。
大坝站吃拿卡要,真正灶上吃饭是几个没关系的护渠工,还有几名临时工。
会计赵雷,管理员余得先吃的是小灶,只有一个临时做饭的妇女。
刘世雨知道自己的身份,西小河水库管理站泄洪闸闸板工,身兼水库水位记录员,他说出的话,出不了三米远,说多了,会遭到他人的鄙夷、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