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姜宝山的怀疑越来越多,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姜宝山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云阳省煤矿的陈品志,想起了南洋市金英娱乐城的英姐,想起了宝安市后街镇的马长江和赵丽丽。一种多次游走在危险中的本能让我汗毛炸立,当晚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红姐。
但红姐现在沉浸在另一个喜悦中:“姜宝山准备和我求婚了!”
“这么快?”我不敢相信。
“是真的。”红姐骄傲地挺起高高的胸脯,“这半个月老娘下了死功夫伺候他,他终于答应和李春燕离婚,跟我结婚。”
“那他就没提出什么要求?”我追问。
“孩子他不要,不过也不会给钱。”红姐说,“不过没关系,钱的话反正有你,他不是已经完全信任你了吗,到时候你再弄几局赌马,把他的钱全部骗出来。不过到时候咱们打个商量,分点给李春燕和孩子。”
见我不说话,红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咱们连马长江和赵丽丽都能耍得团团转,区区一个姜宝山,算得了什么?给李春燕的钱,从我那份里出好了吧。”
红姐以为我不说话是有什么顾虑,另外也是怕我对于钱的分配有意见。但我其实担心的是姜宝山可能没这么简单,我需要给自己留点后手,以免事情出问题,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姜宝山约我们明天晚上去他家吃饭,到时候在饭桌上,他会正式向李春燕提离婚,向红姐求婚。
我也不想再耗下去,一是我也没钱再陪他赌马了,二来张志勇的线索又回到了姜宝山身上,我决定抓住这个机会,灌醉姜宝山,把他的钱都弄出来,然后用点手段逼问他张志勇的线索。
第二天下午六点,天还没黑,我和红姐如约来到了姜宝山的家,李春燕正在厨房里忙碌,姜宝山坐在客厅里抽着烟。
“琦琦呢?”红姐问。
“送到邻居家玩了。”姜宝山回答,“这种事儿,咱们还是避着点孩子吧。”
没想到姜宝山也会考虑孩子,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很快,一大桌子饭菜摆齐了,姜宝山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啤酒,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
“晓红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是我的福气。李春燕,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离了婚咱们还是朋友,孩子归你,有啥需要我做的就开口。”姜宝山一番场面话说的挺漂亮。
红姐和李春燕对视了一眼,各自干了。
见红姐和李春燕喝完酒,姜宝山又站起身,满了杯酒,要敬我:“高志远,你放心,以后你就和我亲弟弟一样,只要你在珠港一天没站稳脚跟,姐夫就养你一天。”
我也假模假样的端起酒杯,说:“姐夫,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姐从小命苦,后来又为了供我上大学,一直以来也没过上过几天好日子,我们姐弟俩不图你有多少钱,只要你和我姐踏踏实实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为表诚心,我一仰头干了酒。
之后姜宝山又给我倒了几杯,我心想只是啤酒,也就没有推辞,三两口喝下肚,准备再喝一点,就去找找有没有更烈一点的酒,准备想办法灌醉姜宝山。
吃着吃着,我感觉脑袋突然特别沉,眼皮也直打架。我以为是自己喝的太快了,于是使劲晃了晃脑袋,想出去吹吹风散散酒劲,可刚从凳子上站起来,两腿一软,咣当就倒了。
“我操,糟了,中这王八蛋的计了!”这是我倒下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等再醒来的时候,我浑身被扒得精光,赤身裸体的躺在浴缸里。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了。
红姐全身赤裸着靠在地上,也是双手双脚被绑着,胳膊上、大腿上出现一条条细小的血痕。尤其是那一对胸脯,遍布咬痕,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儿?”我挣扎着问红姐。
红姐气喘吁吁地说:“咱们都让姜宝山给耍了!”
长达半个月的不安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印证了。
姜宝山在酒里下了药,我跟红姐都被他药倒了。只是红姐喝得不多,所以醒得也快,被姜宝山虐奸后,迷迷糊糊听到他在跟什么人打电话,说什么“健康……送货……十万……”
这几个词就像一根线,立刻把我脑袋里之前散乱的信息串了起来。
蛇头,黑色桑塔纳,张志勇的银行卡,马长江的劳力士,装满空气清新剂的小喷壶……
妈的,我又被人卖了!
之前到处打听张志勇的信息时,听好几个人跟我讲过,珠港鱼龙混杂,什么黑事儿都有,偷渡客中消失的那些人,很有可能是在珠港被杀掉卖器官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姜宝山每一次出去“接客”,都是去拉被骗到珠港的人,甚至有的时候车上坐的压根就不是人,而是已经被取出来的器官!
难怪车上要铺一次性坐垫,要喷空气清新剂,估计就是怕留下异味。
另外马长江的劳力士手表在姜宝山手上,这俩人怕是也有关系。虽然马长江是局长,但他和赵丽丽狼狈为奸,拐卖未成年女孩,这姜宝山应该就是马长江在珠港的下线;再联想起姜宝山主动带我去做体检,看到我体检报告上的“健康”时脸都要笑烂了的表情……
想到这里,我震惊不已,这姜宝山做的黑色行当可不少啊。遇见这么个狠人,我心里也一下慌了。
透过卫生间门的缝隙,我看见鼻青脸肿的李春燕双手也被绑着,拴在餐桌前,姜宝山正啪啪扇着她的脸:“贱人,让你听话跟我赚钱,你居然还想跟外人一起搞我,你以为他们能救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找人,送你还有你生的那个赔钱货,一起给我卖逼去!”
不一会儿,姜宝山拿着个麻袋走了进来,皮笑肉不笑:“怎么样?小舅子,今晚的招待,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我不甘心的问。
姜宝山拿出一张马票摔在我脸上,问我:“六月十四号这张马票,赢了五万块,你从哪里买的?”
“沙田马场。”我说。
姜宝山一拳打在我的脸上,狞笑着说:“六月十四号沙田马场没开,整个珠港只有跑马地开了,还好老子多留了个心眼,不然还真被你这臭小子给骗了。”
我被这拳打得眼冒金星,心里暗骂:妈的,犯蠢了,我一般都是一次性买很多马票进行修改,没想到会遇到马场没开门的情况。
姜宝山打开麻袋,又从浴缸下拿出一块砖:“我平时最恨别人骗我,不过你们俩,我倒要谢谢了。以前我只拉货,这回直接交货,不得再多挣好几万?”
红姐挣扎着哀嚎:“姜宝山,是我让他骗你的!你放了他,以后我好好跟你过日子,求求你。”
姜宝山回头给了红姐一个耳光:“臭娘们,再逼逼把你也卖了。”
恐惧到一定程度之后,我居然变得无比冷静:“姜宝山,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但是就算是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张志勇在哪儿?”
姜宝山干的这些勾当,虽然我也猜到张志勇大概率是出了事了,但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张志勇?几个月前我拉过他,他一直求我退他点偷渡费,说家里爹娘死了,还有弟弟妹妹要读书。不过他现在应该是享福了,不知道活在哪个有钱人身上爽着呢。”
姜宝山说完,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一砖头拍在了我的脑门上。
晕倒之前我脑袋里居然浮出一个可笑的想法:我这腰子不知道会被哪个富商高官拿去,希望他们以后善待它,毕竟我还没用过几次呢。
再次迷迷糊糊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听到耳边有小声的抽噎,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桑塔纳的后座上,前面驾驶座好像坐着姜宝山,但奇怪的是他正和李春燕拥抱着哭泣。
听到我起身的动静,“姜宝山”转过头,我吓了一跳,刚要闭眼继续装晕,这才发现前面的“姜宝山”竟然是红姐假扮的,她脸上挂着小胡子,戴着顶滑稽的鸭舌帽,看起来古怪又好笑。
“姜宝山呢?”我问。
李春燕突然开口,“卖了,卖了十万。”冷静的脸上还挂着泪。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拉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箱,那只装满空气清新剂的小喷壶正安静地躺在这里。
我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我的后手救了我们一命。
最开始我只是怀疑姜宝山,但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我的猜想。
姜宝山说周一要送我去上班,又在周日晚上向红姐求婚,还答应和李春燕离婚。他这一切做得都太赶了,直觉告诉我,姜宝山不对劲。
之前在渔涌的时候因为那个服务员,我记住了姜宝山对花生过敏的信息。于是我特意去市场上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小喷壶,在里面装了用花生酱稀释的水,放在驾驶座的左下方,又把装有空气清新剂的喷壶藏在了副驾驶前方的储物箱里。
我本来计划周日姜宝山跟红姐求婚的时候,就把钱拿到手。
如果中间出了意外,他在用车的时候,会打开那个装有花生酱水的喷壶,然后他就会因为过敏而失去抵抗能力,这样我们也有机会脱身;如果一切顺利,到了周一他送我去上班时,我会把真正的喷壶换给他,再找机会出来跟红姐汇合。
我的直觉救了我们一命。
姜宝山把我拍晕后装进了麻袋,扛着我来到地下停车场,装进后备箱里。接着又是一套常规的流程:打开了我换过的喷壶。然后很快姜宝山就因为过敏倒在了黑色桑塔纳旁边。
同时也是老天保佑,恰好琦琦和几个小孩在地下停车场玩耍,见到了休克的姜宝山,就想着回家找妈妈。
这样,李春燕和红姐才获救了。
获救后,李春燕跟红姐摊牌,之前她一直负责给姜宝山清理卫生间,她不是没想过报警,但又怕被姜宝山还有他背后的人报复,怕不仅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孩子,所以就这么成了帮凶。
两个人正合计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姜宝山的手机突然响了。红姐接通手机,装出姜宝山的声音,问出了这一次交易的地址和流程。
李春燕当机立断,抓起砖头,就把姜宝山的头砸烂了。
形势瞬间攻守逆转,卖货的商人变成了被卖的货品。红姐被李春燕的突然行为吓住了,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这种交易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谁都不能见光。
红姐穿上姜宝山的衣服,打扮了一番,装成了姜宝山的样子,按照电话里的要求,把车停到了一个停车场里最靠里的位置,然后带李春燕离开。
半个小时后,二人再进去开车,车上的姜宝山已经消失了,车上多了一个麦当劳的纸袋,里面装着十万港币。
回到那间破屋子后,李春燕不容我俩拒绝,把十万块港币全部塞给了我和红姐。
李春燕说砸烂姜宝山的头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她和姜宝山是合法夫妻,只要找不到姜宝山,那他的钱,就都是自己的。
她说之后会报警,就说自己被丈夫家暴,身上新旧交错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告诉我俩,自己准备一口咬死,姜宝山打完自己后就出门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样她就会跟孩子一起,被安排先住进妇女庇护中心。
我觉得红姐受到的震动和惊吓比我大很多,我俩连伤都没养,只想立刻马上离开珠港。
尤其是红姐,不仅李春燕最后的决断出乎她的意料,姜宝山那个畜牲,还在她的股沟处用烟头烫了三个疤。
他跟红姐说,这跟生猪出栏时的质检一样,烫了这三个疤,红姐要做他一辈子的“猪”。
这件事成了我和红姐之间的一个禁忌,我们尽量不去提起。
回到大陆后,我和红姐很久都没有再出手,也再没想过要去钓什么“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