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传来了一阵手机震动声。
我的根本没关震动,是梁墨冬的。
他摸出手机,我离他这么近,能清楚地看到屏幕上面就一个字“爸”。
他看了一眼便熄灭屏幕揣了回去,显然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又朝我看过来。
对视三秒,他说:“我爸。”
“噢。”
“真是我爸。”他又掏出手机,给我看那个未接,“你看。”
我说:“我知道,我看见了。”
他问:“那你干嘛这个表情?”
我就是纳闷他爸为什么给他打电话?又为什么在我面前不能接?
正想换个话题,梁墨冬的手机又亮了。
看我猜对了吧,这回屏幕上显示的是“露露”,而且还带着照片。照片上的她身穿黑袍,戴着学士帽,背景是标准的欧式建筑,脸看上去和现在没太大变化。
其实想也知道她学历肯定很高了。
梁墨冬这回摁得更快,完了可能他也觉得有点尴尬,看着手机,眼神儿怪异。
我也感觉很别扭,便动了动身子,跟他保持了一点距离,见他扭头看我,便问:“要不我先下车回避一下?”
他一愣,问:“为什么?”
“她是不是跟你爸告状了?”我放低声音说,“早晨时候……你不得解释一下么?”
早晨陆露不是被我给气走了嘛?这么大委屈人家肯定不能放过他,找他爸告状是个好主意。
这一早晨折腾了这么多事,看样子梁墨冬也忘了,经我这么一提醒,他眼神清明起来,说:“她不干那事。”
“……”
“怎么啦?”他又搂住了我的腰,使我靠进了他怀里。
怎么啦?
还,她不干那事。
啧。
说我就是渣女,说人家就是“她不干那事”。
又了解又信任。
我说:“没事儿。”
见他盯着我的脸看,我避开他的目光,掏出手机,决定换个话题:“你喜欢什么样的戒指?”
说着我打开购物软件,刚搜了个关键字进去,就听到梁墨冬说:“陆家父母是我妈妈的发小,跟咱俩一样。”
“……”
所以说张跃诚不欺我。
人家是真·青梅竹马。
初中认识算什么本事,人家出生就认识。
“陆家从小就对我好,”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我妈妈去世时,对手里的股权作出了安排,我爸得知以后就想要我手里的那部分,是陆家帮我安排了律师全程协助。从那时起,他们就跟我爸这边撕破脸了。”
我看向他。
他在我眼睛上亲了亲:“我就是这个意思。”
“噢。”
我继续看戒指。
毕竟是跟梁墨冬结婚了,他值得一个贵一点的。
结果刚滑了两屏手机就被他拿走丢到一边了:“噢什么噢啊?”他的手掌覆到了我的肚子上,揉了揉,笑着说,“听明白了吗?”
“明白。”我不耐烦道,“你爸不喜欢她嘛,就算她告了也没用。我明白,你不用说了。”
他不吱声了。
我也没吱声。
我知道气氛很微妙,可我不想说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挺讨厌陆露的,但现在……
算了看戒指吧。
款式都差不多,好像也没有太喜欢的,就这么乱看了不知多久,忽然,我感觉梁墨冬胳膊一动,把我收进了他怀里。
我怕压了他伤口,忙动了动,他的额头就贴到了我的额角,咕哝:“我到底哪儿错了?”
这声音……
我忍不住抬眼看他,哪想他眼圈居然真的发红,见我看他,又一手捧住了我的脸。手心的纱布在我的脸颊上摩挲,他问:“告诉我嘛,我哪句话不对?好让我道歉,再改。”
我避开他的目光,说:“哪句都没错。”
我是真心的:“我就是别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就别扭……我自己安静一会儿就好了。”
我想拉开他的手,他却不依:“那就说说你别扭的想法。”
我一张口,他又抢在我前面说:“我现在可是你老公了,你不能再这么冷暴力我。”
冷暴力。
他一说这词,我就难免想起小时候。
我不由得松了口:“真的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对不起你。”
很显然梁墨冬没料到我会这样开场,眼里露出意外。
我解释道:“早晨那会儿……我不知道你俩是这种关系。”
他没吱声,我继续说:“你很爱你妈妈,我听得出来。你妈妈走后你肯定也……也吃了不少苦。”
上回聊完他家里的事,我就觉得他跟他爸关系微妙,甚至可以说不好。
今天这段话更明显了:他妈妈给他留了股份傍身,结果他爸又要算计。
那时他只是个小孩。
小孩很难在公司有什么真正的权力。
他只有那点股份可以依靠。
他爸欺负他。
我说:“那种时候,愿意帮助你的人,是真心对你好的,是你人生中的大贵人。如果我知道她跟你是这样的关系,我早晨就不会搞破坏了……我感觉很对不住你。”
人这一生中能遇到几个这样的贵人呢?
我是真的不喜欢陆露,全方位的。
但陆露……
不知怎的,我又想起陆露“我为了你连那种事都做了”,如果不能流产,那是什么呢?
这番话说完,梁墨冬始终不说话,像是没回神似的,看着我沉默。
最后是我提醒他:“我说完了,没别的了。”
“我知道。”他这才轻声地说了一句,抚在我脸颊上的手掌在我的耳边顺了顺,顺开我粘在脸颊边的头发,擦过我的耳廓,在我的腮边轻抚。
我有点脸热,这时他又说:“别动,玫瑰,我看看你。”
他确实是在看我。
这目光温柔、缱绻、痴缠而迷恋。如松脂般包裹黏腻,而我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黏在里面的小虫,一下也动弹不了了。
我只能看着他,看着他端详着我的脸。
我当然不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但他看得目不转睛,捧在掌心,爱不释手。
就这么看了许久,终于他出了声:“玫瑰。”
“嗯。”
果然他说:“我想吻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