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姜怀虞并未追问原因,谢雯茵企图轻生的事件,让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杨氏叹息一声,“估计你到了母亲那里,她的话语未必和颜悦色,不过,你一定要沉住气,玉京他,对你是一片真心的。”
一片真心?
姜怀虞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她脚步轻盈地走到白戚氏的房外,犹豫了片刻,方才推门而入。
“婆母,您唤我有事吗?”
却发现只有白戚氏孤身一人,谢雯茵并未在场。
白戚氏面色凝重,目光如炬地注视了她良久,这才缓缓开口:“请坐。”
“雯茵表妹的情形如何?”姜怀虞在椅子上落座后,关切地询问。
“她因悲痛欲绝,竟至于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情形还能好吗?”白戚氏语气冷冽。
姜怀虞沉默以对。
白戚氏见她不再言语,冷笑一声,“直言不讳地说,我将雯茵视为己出,绝不能坐视她遭遇不幸而不顾。我打算将雯茵许配给玉京,作为平妻,特此先告知你。”
“婆母既已拿定主意,为何不直接告诉夫君?”
“你是正室,为丈夫接纳妾室,这本应是你的分内之事。”
姜怀虞语气平和却坚定地说:“婆母的意思我已心领,这件事既然您已下令,作为儿媳,我自然应当照做。至于夫君那边,我也会尽力说的。但有一点,我坚决反对让雯茵表妹成为平妻。”
白戚氏斜眼看着她,“你一会儿说要照做,一会儿又反对,究竟存何居心?”
姜怀虞语气坚定地道:“我乃白家明正言顺迎娶的正室,身份既定,家中妻子之位非我莫属。倘若要纳妾,我并不反对,但平妻之位,我恕难接受。”
白戚氏沉思良久,终于微微颔首。
“好吧,只要你同意让雯茵入门,至于是否为平妻,倒也无关紧要。”
姜怀虞缓缓起身,语气平静,“婆母若无其他吩咐,我便可先行告退。”
白戚氏原本预期,姜怀虞在上午已明确表态之后,此刻定然不会轻易妥协,或许还会以姜家的势力施加压力,她已做好了施展手段,准备迫使她让步。
谁料,对方竟然如此容易便应允了?
不愿成为平妻,并非因为忌讳在丈夫身边增添他人,而是对这个身份的坚决拒绝?
白戚氏心中仍存疑虑,不禁问道:“你真的同意这桩事吗?”
姜怀虞沉默了瞬间,旋即微微颔首,“婆母和相公自有权衡,儿媳遵从。”
她真的同意吗?
在内心深处,她自然是不同意的。
谁愿与他人共享自己的爱人?
然而在这纷繁礼教,男子拥有三妻四妾仿佛成了常态,她又能以何种原因来抵抗这种安排?
是她倾心于白玉京,还是白玉京对她情有独钟,两人曾誓言此心永不更改?
然而,两者皆非,因此她缺乏那份自信。
既然如此,即便今日没有谢雯茵的介入,他日亦必有人取代,她又何必与白戚氏正面冲突呢?
毕竟,一旦事态闹回姜家,有姜姝芩坐镇,她只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哪有可能会为她挺身而出?
就算是一次行善,她也可谓是拯救了谢雯茵一命。
白戚氏语气逐渐和缓,“玉京儿媳,我方才因过于担忧雯茵,言语失当,请你海涵,回去后好生劝慰玉京。”
她以为玉京儿媳既然已经首肯,而且此事关乎雯茵的安危,玉京也定会应允。
“遵命。”姜怀虞颔首应允。
白戚氏见她如此沉稳,既无愠怒之色,亦未引发争执,心想她应该不会向姜家诉苦,心中便渐渐平静下来。
姜怀虞回到房间,只见白玉京已经醒来,正斜倚在床上等待着她。
看到她来,白玉京立刻起身迎接,忧心忡忡地问道:“母亲找你,你为何不叫醒我?她是不是又对你施加压力了?如果是因为雯茵的事,你就说我不可能会同意的。”
姜怀虞凝眸注视着他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婆母有意将雯茵表妹许配于你,作为平妻,我并未答应。”
白玉京尚未来得及涌起一丝喜悦,便听她继续说道:“不过,我同意让雯茵表妹以侧室的身份踏入家门。”
“什么?!”
白玉京震惊地盯着她。
“你意思是,你准许我迎娶他人?”
姜怀虞未及回答,他已霍然起身,愤愤地说道:“是不是母亲逼迫你的?我这就去找她理论,只要我不同意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勉强我。”
姜怀虞紧紧握住他的手,“母亲并未逼迫我。”
白玉京愈发困惑,他那清秀的面庞上满是不解之色,“那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目睹他这般神情,姜怀虞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酸楚。
但她依旧坚定地说:“为夫君纳妾,本就是我作为正室的使命所在。雯茵表妹之事虽然来得仓促,但细细思量,也未尝不可。再说,她因这事寻死觅活,我岂能坐视不管,置一条生命于不顾?”
白玉京目光深邃如渊,“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一切?”
姜怀虞微微侧目,避开他的视线,“雯茵表妹昔日对我颇多不满,待她入门之后,我会与她和谐共处,定不让夫君为此事再有烦恼。”
白玉京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悲伤,姜怀虞竟对他如此冷漠,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否则,对于纳妾之事,她怎会表现得如此宽容?
他感觉自己的心如同被寒冰覆盖,一股寒流自头顶直冲脚底,将那腔滚烫的热情瞬间冻结。
他黯然神伤,轻叹一声,缓缓道:“我曾说过,将雯茵看做亲妹妹,我绝不会纳她为妾。”
姜怀虞听后,沉思良久,终于开口:“既然这样,待到将来你遇见心动的女子,我再为你悉心操持。”
白玉京的面色愈发苍白,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怨:“你就这般豁达?”
姜怀虞望着他那双充满忧伤的眼睛,心中第一次涌起了疑惑,她究竟是否做错了什么?
这份忧伤,是为了她吗?
面对她的沉默,白玉京的眼神逐渐变得疏远,他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意想不到,我白玉京有何德何,竟然有幸娶到你这样宽厚仁慈的佳人。”
姜怀虞愣住了。
她从未想到,白玉京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仿佛是她辜负了他一般。
然而,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