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芩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懊悔,问题未解,反而增添了更多烦忧。
她不再逗留,决然起身,脚步坚定地离开了房间。
姜怀虞凝视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那目光中交织着无奈与复杂的情感。
这是她自作主张种下的因,与他人无关。
在上辈子,侯府亦是如此,竭力隐瞒姜怀虞世子受辱的真相,甚至在他康复后,还以养身为由,长达两年未曾与她完婚。
她曾深入调查,也曾经大闹一番。
靖远侯夫人为了平息这场风波,这才告诉她,秦世子因伤病留下了后遗症,无法圆房。
姜怀虞从震惊到接受,经历了一段漫长的过程,从悲伤到平静,同样需要时间去抚平。
甚至后来,得知秦世子有断袖之癖,她内心竟然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对她而言,守活寡的结果并无二致,只是旁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而已。
……
适逢中秋佳节,两位已婚的女儿都回到了家中,姜文渊心中大喜。
今日他与白玉京谈笑风生,用餐时不断举杯邀共饮。
郝氏不禁含笑插话:“难得看到你岳父如此愉悦,玉京,你不妨多陪你岳父几杯。”
“遵命。”白玉京笑着回应。
姜怀虞见白玉京连饮几杯后,脸颊已经泛起红晕,不禁有些忧心,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白玉京察觉到她的担忧,低声安慰道:“夫人放心,我尚能支撑。”
酒过数巡,姜文渊突然举起酒杯,走到白玉京身边。
他拍了拍白玉京的肩膀,放声大笑道:“玉京呀,我可是盼望着你明年能一举夺魁,成为状元郎!”
话落,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闷下。
不管他对姜怀虞怎么样,白玉京这位女婿,毕竟是他亲自挑选的,无论是品德还是才华,都让他极为满意,因此,他对白玉京的器重,乃是发自肺腑的。
“小婿必定竭尽全力。”白玉京举起酒杯,与之一饮而尽。
姜姝芩闻言,轻轻嗤之以鼻,低声嘟囔道:“前世他连状元都未能摘得,这一世还做着黄粱美梦,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过是个出身贫寒的酸书生,充其量只能混个微不足道的芝麻小官……”
郝氏未能听真切,疑惑地问:“姝芩,你在低声说什么呢?”
“没什么,母亲,我只是说家里的菜肴更加美味可口!”
“既然好吃,就多吃一些。侯府的珍馐美味虽然价值连城,也比不上家里那熟悉的味道。”
旁人或许未曾听闻,但姜怀虞就坐在姜姝芩身旁,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她却显得异常镇定。
尽管这些话语句句属实,但在上辈子,白家因姜姝芩的搅扰而不得安宁,白玉京也因此受到牵连,尽管榜上有名,名次却十分靠后,未能留在京城担任公职,最终只能被外放为布政使司的一名从六品官员。
然而这一世,除了家中那一次意外,一切都显得和谐安宁,白玉京也早早投入屠祭酒门下,一心向学,勤奋不辍。
姜怀虞对他充满信心,坚信他这一世定能取得更为辉煌的成就。
姜姝芩重生之后嫁入侯府,便再也忍受不了自家父亲对白玉京的过度关爱,忍不住开口:“父亲,我回来时,公公特意叮嘱我向您问好,询问您何时有空前往侯府一聚?”
听到这话,姜文渊不禁喜出望外。
忙不迭地放下酒杯,点头应道:“我随时有空,只是不知道,公公您何时能抽出宝贵时间?”
他脸上掩不住的喜悦,“说起来,我能够晋升为礼部主事,全靠公公您的大力相助,我理应亲自登门致谢。”
姜姝芩微笑着说:“父亲,这算得了什么?”
“公公说了,凭您的才华,不仅是一个区区礼部主事,即便是正五品的郎中也能胜任。只不过因为您一直在翰林院供职,对外的实务还需一段时间才能熟练掌握,因此才先从主事做起。将来,公公自会上心为您部署。”
姜文渊仿佛醉酒般兴奋,面色红润,激动地说道:“侯爷实在太过客气了,这让我如何承受得起!”
姜姝芩一脸得意着回答:“毕竟我嫁入了侯府,世子既然成了您的女婿,公公不关照您,还能关照谁呢?”
欢声笑语中,姜文渊放声大笑:“哈哈哈!说得好极了!姝芩啊,咱们姜家可是沾了你的光,今后你在侯府,务必更加细心地侍奉公婆,体贴世子,明白吗?”
“女儿铭记于心。”
姜姝芩满脸骄傲之色,她斜瞥了一眼姜怀虞和白玉京,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所以啊,父亲,您更应当明白主次之分。”
“靖远侯府乃京城名门望族,姜家有了侯府的庇护,未来的日子定能风调雨顺。至于那些无关紧要之辈,父亲若在他们身上耗费太多心力,恐怕会落得个劳而无功的下场……”
她虽未明言,但众人皆能领略她所指何人。
姜文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作为同侪,他确实对白玉京这位才华横溢的后生心生怜惜,而且姜怀虞之前的规劝,他也铭记于心。
如果白玉京真的能有一番作为,姜家便添了一股强有力的助力,未来在京城立足也将不再艰难。
然而,与侯府相比,此时的白玉京似乎尚显初生牛犊……
郝氏察觉到他的尴尬,急忙转移话题,“姝芩,你言之有理,改日我定亲自上门拜见你的婆婆,只希望她不要嫌弃我们粗俗。”
此言一出,姜姝芩果然喜形于色。
“那怎么可能呢?秦家乃是将门世家,婆婆曾多次言及,她最是尊重像我们姜家这样的文人雅士。你若前去拜访,她必定欣喜若狂!”
姜姝芩在侯府中备受束缚,她也渴望娘家人能时常探望。
话题一经转换,餐桌上的气氛再次变得轻松和谐。
姜怀虞略一思索,举起酒杯站起身来:“恭喜父亲官运亨通,女儿敬您一杯。”
“小婿也敬岳父一杯。”白玉京也跟着起身。
见到他们如此乖巧,姜文渊心中稍感慰藉,欣然与二人共饮一杯,但对待白玉京的态度却不再像先前那般热情。
敬完酒,白玉京的目光在姜怀虞身上停留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思绪。
姜怀虞察觉到了,却并未有所回应,只是安静地落座,继续品尝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