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殊戚不假思索:“并无。”
柳承民脚步一顿,侧身看向桓殊戚:“哦?”
“陛下,保家卫国,是臣的责任,也是每一个大晋子民的责任。”
“说下去。”
“臣此身,也不过这点用处,能让臣尽其用,臣已不胜感激。
“陛下仁德,加恩于臣这些兄弟和将士,臣感激涕零。
“况且,臣一介武夫,草莽之人,能到此地步,已是皇恩浩荡。”桓殊戚不卑不亢地道。
柳承民哈哈大笑,继续向前走:“好一个桓殊戚,朕果然没看错人。”
柳承民望向两侧肃立的星驰营将士:“桓爱卿,那三万普通将士,都已解甲归田,为何这星驰营的将士?”
桓殊戚答道:“陛下有所不知,星驰营的将士,都是臣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们大多,都是没了亲人的,因此互相视为亲人,战场上也以一敌十,十分勇猛。”
“没了亲人?”柳承民不解,“这是为何?”
不过,柳承民很快明白过来,看桓殊戚为难的神色:“你呀,但说无妨,不要犹犹豫豫的,你看那虞落清,一张嘴叭叭叭,什么时候怕过朕?”
桓殊戚垂眼:“这些兄弟家里,大多都是穷苦至极,官吏不仁,世家横行霸道,吃不起饭,才来投奔了臣。”
“朕小的时候,受过这样的欺负。”柳承民抬头望天,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桓殊戚沉默不语。
受惯了章斯年叽叽喳喳的柳承民,忽然不适应:“你怎么不问呢?”
“陛下的私事,臣不敢过问。”桓殊戚老实道。
柳承民笑着摇头:“你啊,太老实了。”
青石路上,君臣二人并肩而行,清风徐来,神清气爽。
“朕啊,并不是在宫中长大的。”柳承民负手,缓缓而行,“朕的母亲,是个乡野夫人。”
说到这里,柳承民停下,看向桓殊戚:“你不好奇吗,皇帝的母亲出身乡野。”
“陛下的母亲,一定是位奇女子。”桓殊戚道。
“是啊,她泼辣,心高气傲,脾气不是一般的大。朕时常记得,她揪着朕的耳朵要朕回家吃饭。”提起母亲,柳承民脸上有了笑意。
桓殊戚也跟着笑了,他阿娘也是这样的。
“她说她就该在这山野间摸爬滚打,不该做金丝雀。”柳承民顿了顿,“那时,朕还不懂,后来明白了,也晚了。”
又怕桓殊戚讲什么宽慰的话,柳承民连忙摆手:“你可别讲什么宽慰朕的话。”
“臣倒觉得陛下,很幸运。”桓殊戚摇摇头。
“为何?”
“正是因为陛下有这样的幼年,才会体恤百姓,广施仁政。”
“哎,这话朕不敢认。”柳承民笑着摇头,“这些啊,都是虞爱卿的主意。说起来,你与虞爱卿是故交?”
“是,尚书大人是臣的恩人,也是朋友。”
柳承民摸着下巴:“哦?她如何有恩于你?”
“臣幼年为人所欺,是虞大人救了臣。”桓殊戚笑着。
“原来如此。”柳承民点头,想起来太后说的神女之事,有些了然。
但是,他可舍不得落清。
要不然,谁替他做事呢。
所以,他也就乐得这个糊涂。
“对了,你刚才说,星驰营的这些将士,都是孤苦无依之人,朕想让他们拱卫长安,在长安落户可好?”
“臣,替兄弟们谢过陛下!”桓殊戚跪下磕头。
“起来起来,这么多规矩做什么。”柳承民扶他起来,“既然落了户,那免不了要娶妻生子。这样,朕宫里正好要放出一批宫女,就赐予这些将士可好?”
桓殊戚瞬间跪下:“陛下皇恩,臣替兄弟们感激不尽,但臣不敢受。”
柳承民去扶他,桓殊戚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柳承民不解:“这是为何?”
“陛下,宫女都是苦命人,离却爹娘,进宫服侍陛下和各位贵人,熬到年纪出宫,已经是不易。
“我这些兄弟们,都是粗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又时常奔波,生死不定,不敢拖累这些姑娘们。
“陛下若有意,不如多赏他们银钱,让他们自行婚嫁。”桓殊戚一字一句解释道。
“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柳承民点头,扶他起来,“就按你说的办了。”
“臣谢过陛下。”
柳承民拉着桓殊戚的手:“爱卿,你可知,朕为何不给你实权吗?”
不等桓殊戚回答,就说:“不是朕不想给,而是朝中牵制,他们不肯给。
“虽然两位丞相,有一位是朕的人,可朕,双拳难敌四腿啊。”
桓殊戚明白了柳承民的用意:“臣明白了。”
—
刑部。
送走华鄢,落清才发现天色已晚,腹中饥饿,才想起还没用晚饭。
刚想抬步去后堂,又来了纪峦禀报所查,落清一一记下,让纪峦回家去了。
纪峦前脚刚走,文堪怜后脚就来说了今日翻文书的结果。
徐文简的事情,总算是有了头绪。
“大人,永安候来了,在侧厅等您。”忽有侍卫来报。
“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
听说伯母来了,落清十分惊喜,一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了侧厅。
一开门,还没等着施礼,落清就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小清儿,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伯母——”落清被段芷兰闷在怀里,说不出话来。
这种感觉,好像阿娘抱自己。
想起阿娘来,落清鼻子就酸酸的。
段芷兰将落清抱在怀里蹂躏半天,捧着她脑袋端详,发现她红了眼睛,顿时手足无措:“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别哭别哭啊……”
落清吸了下鼻子:“不是的伯母,就是想起我阿娘来了。没事的没事的。”
段芷兰心疼坏了,又将落清搂在怀里安慰了好一会,才坐下叙事。
“伯母来了多久了,怎么不通报一声,让伯母等了这么久。”落清有些愧疚,“再说,本当是我去看望伯母的,反倒让伯母……”
“哎,反正我现在闲人一个,没什么事情,等会无妨的。
“我耽搁了小清儿的事情才不对呢。小清儿现在是尚书郎,肯定是忙的呀。
“我哪能端那个架子做那个不懂事的,咱们娘俩,就别说这些了,都是一样的。”段芷兰说着,打开了面前的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