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臣推测……”
章斯年话还没说,侍女就在门外来禀报:“皇后娘娘,红药姑姑到了。”
“请她进来。”
听得脚步声,章斯年不由得抬头看,见一姑娘,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身着红色宫装,信步走来。
与众不同的是,红药眉心有一点红色。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红药低头行礼。
“姑姑平身,来人,赐座。”
“谢皇后娘娘。”
“虞大人、章大人。”
红药又和落清、章斯年分别见过礼。
一见红药,章斯年剩下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去了。
毕竟,也不能当面说人家是非吧。
红药垂眉,浅笑嫣然:“奴婢前来,一是答复皇后娘娘和虞大人,奴婢愿意前去接凤姑娘二人回来。
“二是谢过皇后娘娘的信任,虞大人的举荐之恩。
“三是,对于陛下蛊毒一事,奴婢想,奴婢能说上几句话。”
孙琼昭神色和缓,并无浮动:“姑姑请讲。”
“奴婢的姐姐曾是青楼女子,奴婢也是。”
章斯年刚想看向红药,被落清瞪了回去,章斯年只能老老实实低头。
没有人记得,章斯年还跪着。
红药不吭不卑地道:“奴婢斗胆,说一桩秘闻,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姑姑尽管讲就是,哪有什么罪不罪的。”孙琼昭待下人一向和煦。
“从前的宸王殿下柳从白,逛青楼之时,看中奴婢姿色,将奴婢买下。
“后来他和乔装的南诏先女王相遇,就将奴婢送给她做了婢子。
“奴婢在她身边侍奉过一段日子,知道她为人,也对南诏蛊毒有所了解。
“陛下中的蛊毒,应该是叫做‘百味蛊’,专挑无伤无病之人下。
“只需要沾染一点点唾液,或者是碰到目标,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上。
“虞大人可还记得柳从白可有碰过陛下吗?”
落清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今早的场景:“陛下被柳从白吐了口水。”
“是了,蛊毒就是这个时候下的。”红药点点头 ,“这种蛊极为阴毒,下蛊之人不久就会死去。”
“柳从白今日未时左右死的。”
一想到柳从白炸了她一个醒室,还炸到她身上了,落清就不想要那个醒室了。
也不知道给清理好了没,要不干脆再建一个吧。落清默默想。
“这是为何?”章斯年不解。
“下蛊之人死了,蛊就会彻底失去约束,在被附身之人身体内乱窜,不日就将血肉吸食殆尽,再也醒不过来。”红药轻声叹气,“最可怕的是,被下蛊之人死去,身上的蛊毒也会四散,届时……”
落清按了按眉心,这柳从白也是恨极了柳从厚了。到头来,为的是什么呢?
“可有解法?”孙琼昭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手在隐隐发抖。
“解法……”红药认真思索着,“我似乎曾听过,但也记不太清了,其中有一味药引,是至亲之人的血,每日要半碗,日日喂下去,以此十二日。旁的……奴婢就不知道了。这些是南诏的秘事,很少有人知道的。”
“这些本宫记下了。”孙琼中手中的帕子松了些,“此行还要辛苦姑姑了。”
——
出了大明宫,章斯年终于哀嚎起来。
没等他哀嚎几声,就被落清狠狠掐了一把,后面的都憋回去了。
章斯年一瘸一拐地,全程被落清扶着。
因为他跪了半晚上。
也不知道孙琼昭是真忘记了还是假忘记了,他就这么愣跪着了。
“你后面怎么不说了?”落清悠悠看了他一眼。
“因为我想说的,红药姑姑已经说了。”章斯年呲牙咧嘴,合着他白跑一趟,“我倒是稀奇,宫女是如何躲过重重侍卫出宫的。可是那位侍女也不肯说,我也没权力问。”
“太后,太妃,她们身边的女官可以出宫。”落清道。
“姐姐是想到了什么?”
落清并未回答:“她问你要的什么报酬?”
“她说,她们家贵人,想要自由。”章斯年无奈摊手,“我一个小小侍郎,哪里来的那通天本领,让宫里的娘娘出宫啊,陛下醒来还不得砍了我?”
“你拒绝了?”落清微微挑眉,“你不像是拒绝的样子。”
“她说她有跟陛下蛊毒相关的事情。我一听,也就只好答应了。”
落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冷风吹过,章斯年打了个寒颤:“姐姐别这么笑,我害怕。”
“你若是办不到,宫里的贵人也能让你喝几壶。”
“姐姐可是知道是谁了?”
落清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个“裴”字。
章斯年想问为什么,可看落清神情,又默默闭嘴,转而道:“不过,她说的版本,跟红药姑姑说的不太一样。”
“怎么说?”
“这位女官说的是,红药姑姑曾经被南诏女王下蛊,后来不知怎么治好了。”
落清沉默半天:“……为什么下蛊?”
“说是女王觉得红药姑姑的才华,当为她所用?”
“……这。”
“那后来呢?”
“罗咩跑了,以前那些下人都被柳从白迁怒,砍的砍,杀的杀,没几个活下来的。
“红药姑姑之所以活下来,据说是跟柳从白说了些不知什么。
“但柳从白还是不肯放她,就把她又卖入了青楼。
“她的姐姐被前宁义侯杀害,后来又有了她击鼓鸣冤。”
“滢滢!”段芷兰一眼看到了落清,朝她挥手。
“你记得自己回去。还有桃子那边翻译南诏医书,有什么新进展,记得告诉我。”落清丢下章斯年,去找段芷兰了。
——
岐州城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接了柳承民的命令,桓殊戚就带着星驰营的将士,日夜兼程,直奔岐州。
岐州里长安较近,他们走的快,走了一日便到了。
岐州城本是商业往来之地,极为繁荣。
一踏入岐州的地界,桓殊戚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血腥的味道,战争的味道。
还有,杀戮。
这样的味道,只有在战场上才有,怎么会在岐州附近出现?
桓殊戚放慢了马,一只手牵着缰绳。
一行人慢慢走在去岐州的小道上。
按理说,就算岐州有什么,太守也该早早禀报才是,为何到了今日,还半分消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