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惋惜之色:“真是可惜了呀,如果术前准备工作能够再迅速一点,那么你或许在乙醚的药效还没有过去的时候就能够毫无知觉、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呢。”
他摇着头,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十分无奈,嘴里还嘟囔着:“怎么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要在这个关键时刻苏醒过来呢。”
紧接着,医生轻轻地摆了摆手,指了指1那边台上的江宁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事先声明一下哈,我这边所储备的麻醉剂可是全部都得用在那边手术台上的那位小少爷身上的哟。”
“所以等会儿动刀的时候,哪怕疼痛难忍,也千万别大喊大叫得过于大声啦,不然可能会干扰到我的操作,从而影响顺利摘除你的心脏呢,到时候万一不小心多割断了哪根血管你都会更痛苦呢。”
听到这话,被束缚在柱子边上的江衍瞪大了双眼,眼眶通红地质问道:“为什么?”
面对如此质问,医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江父,略带调侃地反问道:“啊……至于原因嘛,江总您来说说看呗。”
只见江父皱起眉头,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口回应道:“哼,还能因为什么?无非就是你命不好罢了。”
话音刚落,江父便再次转头看向医生,急切地催促道:“手术能不能赶紧开始?我儿子现在感觉非常难受。”
此时的江衍整个人都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为什么自己总是会遭遇诸如此类糟糕透顶的事情呢?
为什么自己明明从来都做错过什么事情,明明仅仅只是渴望能够继续活下去而已,明明只是想拥有一个平平常常、简简单单的未来而已。
为什么偏要经历这般艰难困苦?
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呢?
难道真的是命运在故意捉弄自己不成?想到此处,一股深深的绝望感涌上心头,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只是想活着啊。
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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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别墅。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宽敞的客厅中央。
阿姨站在别墅门口,焦虑地望着大门方向。她已经等待了许久,可是本该去买菜归来的江衍依旧不见踪影。
阿姨皱着眉头,不断拨打着江衍的电话,但回应她的始终只有冰冷的忙音。
江衍一直以来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不按时回家,更不会不接听电话让人担心。
这种异常情况让阿姨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姨愈发坐立不安。
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心中满是忧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江衍会不会遇到危险?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可她却毫无头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无奈之下,阿姨颤抖着手拨通了季岑舟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季岑舟沉稳的声音:“喂,怎么了?”
阿姨急切地说道:“岑舟啊,小衍出去买菜都两三个小时了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这孩子平时那么听话,绝对不可能一声不吭就不回来的呀。你看看能不能找人帮忙找找啊,我的心现在慌得厉害……”
听到阿姨的话,季岑舟心头猛地一跳。
不知为何,他突然联想到了目前仍在逃窜中的江家夫妇。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意识到事情可能远比想象中严重得多。没有丝毫犹豫,季岑舟果断选择报警。
警方接到报案后迅速行动起来。他们首先调取出季家别墅外各条道路上的监控录像,仔细排查每一个画面。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警察们就在一段视频中发现了重要线索——
只见江衍只身一人走在路上,突然间从旁边窜出个身影,伸出双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不知名物体捂住了江衍口鼻,很快江衍就晕倒被扛起,随后便消失在了监控范围之外。
由于绑匪动作极其迅速且十分谨慎,整个作案过程仅仅暴露了那双粗壮有力的手臂,其他关键信息一概无从得知。
但即便如此,这条宝贵的线索还是为案件侦破带来了一线希望。警方决定沿着绑匪逃离的方向继续深入调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令人感到棘手的是,那个人似乎对周围环境了如指掌,总是能够巧妙地避开监控摄像头,或者选择走向那些监控无法覆盖到的死角区域。
这使得警方想要通过监控录像来追踪其行踪变得异常困难,仿佛大海捞针一般。
幸运的是,季家别墅所在之处乃是城市中心地段,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富贵人家。
出于安全考虑,监控设施的分布极为密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每走上两步便能看到一个监控探头。
正因如此,警察们得以沿着这些零零碎碎、若隐若现的线索逐步深入调查,并最终一点点地靠近真相。
……
此时的江衍已然被无情地扔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他的双手双脚均被特制的束缚带给紧紧捆绑住。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让他有任何挣扎逃脱的可能,这些束缚带的间距极小,大约每隔一个手掌的宽度便会有一条。
它们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地将江衍牢牢固定在手术台上,仅仅留下了一大片胸膛暴露在外,以供医生进行心脏摘除手术。
可怜的江衍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死死压制在手术台上,任凭他如何努力扭动身体也无济于事。
他只能绝望地抬起头,目光惊恐地望向站在一旁手持寒光闪闪手术刀的医生,以及对方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眸。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死亡恐惧感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般向他袭来。
与此同时,内心深处还涌起了一种复杂而矛盾的情绪——
一方面对于即将到来的终结感到深深的恐惧与不甘;另一方面却又有一种莫名的解脱感,仿佛长久以来背负的沉重包袱终于可以放下了。
那把冷冰冰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江衍的胸膛。
瞬间,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传遍了他的全身。
“啊——”
江衍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种没有任何麻醉措施就硬生生被划开一大片皮肤和肉体的痛感,让他难以忍受。
哪怕是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痛感,更何况他今年才十七啊。
——好痛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鲜血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以惊人的速度从江衍的胸膛奔涌流淌,就像湍急的瀑布飞流直下,而江衍的胸膛俨然成为了这股洪流的源头所在,那伤口宛如一处汩汩冒泡的泉眼。
江衍瞪大双眼,惊恐万分地注视着那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无情地一次又一次划过自己胸膛的肌肤和肌肉组织。
每一刀下去,都带来一阵刺骨的剧痛,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原本白皙的胸膛渐渐被鲜红的血液所浸染,直至完全变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海。
难以忍受的疼痛让江衍拼命地挣扎扭动,但无论他如何竭尽全力,都无法挣脱手术台上那坚固无比的束缚带。
那些带子紧紧勒住他的身体,如同恶魔的利爪将他牢牢禁锢,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由于过度用力,他浑身上下的青筋如蚯蚓般根根暴起,清晰可见。
此刻,江衍唯一能够活动的只有双手。他的十根手指疯狂地抓挠着冰冷坚硬的铁制手术台,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恐惧与痛苦。
然而,长时间的剧烈摩擦使得他的指尖变得苍白无血色,手背上的青筋更是高高隆起,甚至连指甲都因受力不均而劈开断裂。
但即便是如此钻心的十指之痛,相较于被生生切开胸口的痛楚而言,简直微不足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衍的呻吟声越来越微弱无力,仿佛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不清,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朦胧虚幻。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猛然传来!
恍惚之间,江衍隐约看见季岑舟一脚狠狠地踹开了这座废弃工厂锈迹斑斑的大门。
刹那间,门外那片猩红如血的夕阳余晖如潮水般倾泻而入,照亮了整个阴暗潮湿的空间。
“江衍——!”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骤然响起,划破了工厂里死一般的沉寂。这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直直地劈进了江衍混沌的意识之中。
江衍原本沉重如铅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努力睁开双眼,但终究只是徒劳。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里,周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
怎么好像看到哥了……
是……幻觉吗?
他好困啊。
倦意却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向他袭来,将他仅存的一丝清明逐渐吞噬。他实在是太困了,困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岑舟早已心急如焚。他那双眼眸此刻竟布满了血丝,几近发红。
只见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都泛出了惨白的颜色。
突然,他像是一头失控的猛兽一般,猛地挥起拳头朝着面前的医生狠狠地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医生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打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然后顺着墙面缓缓滑落下来。
而季岑舟则完全不顾及医生的死活,一个箭步冲到了手术台前。
此时的手术台上,江衍静静地躺着,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那些红色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从他的伤口处涌出,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季岑舟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束缚住江衍身体的带子。
每解开一根带子,他的手都会不自觉地抖一下,生怕会弄疼了江衍。
当最后一根带子也被解开之后,季岑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俯下身去,轻声呼唤道:“江衍……江衍……”
躺在病床上的江衍终于艰难地撑开了一条眼缝,透过模糊的视线,他依稀看到了那张他熟悉的脸庞。
真的是季岑舟。
季岑舟真的来了。
“哥……”江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快要发不出声音。
“我在呢,哥在呢,别怕,哥哥在这里,哥一直都在!”
尽管季岑舟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活脱脱就是一张标准的“面瘫脸”,但他那通红的眼眶以及微微颤抖的嘴唇无一不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担忧。
看着眼前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江衍,季岑舟心疼得要命,恨不得能够立刻替他承受所有的痛苦。
他很想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江衍,给予他最温暖的安慰和依靠。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害怕这样会进一步加重江衍的伤势。
门外的警察训练有素、行动迅速,眨眼间就已成功地将江家夫妇和李管家完全压制住。
这些警察们一踏入工厂内,当即便被眼前所呈现出的无比残忍的场景震惊得瞠目结舌。
他们怎么也未曾料到这次的事件竟会发展到如此惨烈的地步,所以此次前来支援的仅仅只有警方的随队队医而已。
然而,面对伤势极其严重的江衍,区区一名队医显然是束手无策的。
尽管如此,时间紧迫容不得多想,队医还是立刻冲上前去对江衍展开急救。
但由于江衍身上的伤口实在太过骇人,这名队医所能做的也只是一些最为基础且简单的处理罢了,至于要如何搬动江衍或者实施更为复杂的治疗手段,他却是连想都不敢去想。
此刻,救护车尚还在赶来的路上,但江衍的情况却已然危急万分。眼看着江衍的鲜血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胸腔处喷涌而出,在场的众人皆是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