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家中排行老三,家族的爵位自是轮不到我来承袭,因而便离家闯荡,谋求前程。
此番若能有所建树,也算是在外头站稳了脚跟。”
凶狼本名为虞啸镰,其家族在圣夏国乃是勋爵出身,然至他们这一代,家族早已走向衰落。
在历史源远流长的圣夏国,这般勋爵之位俯拾皆是。
家中资源难以均分,惯例便是长子守持家业,次子从旁协助,其余子女便只能自行另寻出路。
此亦不失为一种分散风险之举,如同不把鸡蛋置于同一篮中。
赵休心存疑虑的官腔话术,虞啸镰自是熟稔于心,毕竟老牌贵族的家学传承从未间断。
赵休一字一句皆听得极为仔细,心中亦在思忖是否要留此人性命。
这凶狼并非极其棘手之对手,从其慌乱之中便会显露破绽,便能瞧出他远不及胡怀明那般老谋深算、狡诈奸猾。
故而这般人物,即便有所来历,亦定然不会是关键核心之人。
赵休的影子附着于他身上,且人的情绪往往会泄露话语的真伪,故而无需担忧会受其蒙骗。
在巨大的压力逼迫之下,这年轻人迅速道出了狼群的谋划。
赵休望着昏迷不醒的黑池,实则此人早已苏醒,只是一直在佯装昏睡,赵休亦未予戳破,让其听闻狼群的计划,亦并非全然无益。
凶狼述说,赵休倾听,手掌则在桌面轻轻摩挲游走,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迅速梳理了一番并予以概述。
“你所言之意,是说你们狼群的目标便是张小烛以及这群即将作为交换生的学生?”
凶狼神色沉闷,点头予以确认。
“没错,驱使新夏的刘胡子出手,如此便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待那时,我们再将所有人一并劫走,独吞这笔赎金。”
赵休对着桌上的资料凝视良久,这群交换生的大致情形皆有记载。
张小烛家很有钱,且为家中独子,若要实施勒索,委实是个上佳目标,而其余几名学生亦皆非出身平凡人家,其中至少有两名学生的家境并不逊色于张小烛。
“而后再将祸端引向野狗帮,借机铲除这一敌对势力。”
虞啸镰所言并无虚假,其情绪之中虽有恐惧之色,却无撒谎的迹象。
“待刘胡子的人手擒住这群孩子,你们便会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独揽赎金。”
赵休凝视着凶狼,顺着他的思路将整个计划思忖得极为周全。
虞啸镰点头称是。
只是赵休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之感究竟从何而来?
赵休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仿若有某种隐情牵涉其中,可他却始终难以捉摸透彻。
或许是因其生性向来谨慎,且思虑过多,再者,那种为了钱财而罔顾生死之事,实令他难以理解。
人有欲望实属正常,然若被欲望遮蔽双眼,便令他匪夷所思了。
“你所说的头狼,便是给予你手套之人?”
赵休再次出声询问,迷雾里的属性物品才是他真正关心的地方,把事情留到第二段说便是混淆对方的视听。
“头狼给的奖赏,这次事情若能顺利办完,这双手套便是我的了。”
虞啸镰所说头狼之时,便是一脸严肃敬重之感。
看来他对这人倒是很钦佩。
“你见过他出手?”
赵休出声询问,他最怕的就是再出来一个管家这种玩意,上一个你叫他亡命天涯,若是再碰上一个,那真是不得安生了。
这也是赵休准备下判断的时候,如果对面是个管家,那么今晚便不能有活口留下来。
赵休的询问也叫虞啸镰有了纠结之色去,这个一直担心自己性命的家伙,却在这种时候踌躇该不该出卖老大,看来这个头狼的人格魅力不错。
不过,人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所谓的出卖头领,只需要你给他一个借口,便可顺水推舟。
“你这不算出卖他,你今夜见到我的本事,也大可说给他听,我与他见面之后若然是朋友,便无伤大雅,若是仇敌,那便看谁人棋高一招。”
赵休言辞之间尽显光明磊落之态,浑身散发着傲然之气,神似那个吹嘘起来的瘦虎。
实则他内心暗自思忖,待你把话说完之后,究竟能否活着回去尚不可知。
圣夏国向有尊崇强者之风,赵休又为虞啸镰提供了充足的借口,后者自是不再纠结出卖一事。
“头狼于桥南的生死笼中纵横驰骋,未尝有过败绩,刀劈子弹我也亲眼所见!”
虞啸镰言之凿凿,仿佛一提这个头狼,他连自身都涌起一股信心。
“自数月前起,头狼能进出怪物世界之后,刀法愈发精进,几近通神,已经没人能够瞧清她的刀了。”
以刀劈子弹,追风逐电,难道这便是虞啸镰对头狼的形容吗?
赵休暗自测算着自己与对方相遇的胜负。
再者,圣夏国之人似乎对迷雾世界亦未刻意隐匿,如此看来,这个头狼似乎并非鬼物。
赵休一心只顾自行思索,全然未曾留意到虞啸镰话语中的“她”。
话说回来,究竟使用哪个字的“她”,对赵休而言,实则并无太大影响。
两人话说完,已经无需多言。
现在就是赵休抉择的时候了,他对这个狼群的情报已经大致了解,现在是吃了凶狼一了百了,还是接触一下同类?
像从前一样安稳度日是最好的,但总是躲着也不全然是安全的,迷雾世界对现实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必定会加深。
是主动接触还是被动接受,只是契机而已。
赵休坐在椅子上良久,凶狼虞啸镰则是站在桌子对面,他似乎隐隐感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环绕着他。
实际上看不见的影子,已经在他的脖子和心脏上游移了好一会儿。
叮!
仿若货郎那般的独特声音,自赵休的指尖轻轻弹起。
一枚金色的鳄鱼硬币旋转着冲向高空,在半空划过一道金色的轨迹,起落之后,又稳稳回到掌心。
反面!
赵休缓缓抬起手。
虞啸镰见状,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结,莫名的心悸愈发强烈。
是生是死,就在这一瞬之间。
良久,那抬起的手掌终于向外轻轻摆了摆。
桌子后面的虞啸镰顿时感觉如获大赦,他急忙躬身行礼,而后匆匆朝着门外走去。
自始至终,他未再吐露半句言语。
他脚步急促,略显狼狈地关上了门,动作却极为小心谨慎,未发出一丝声响,好似生怕惊扰到什么。
而那看不见的影子,始终在他的咽喉与脑际附近徘徊游荡,仅仅只差毫厘便要刺入。
屋内再度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原木桌子之上。
“说说你的看法!”
赵休神色平静,静静地凝视着趴在地上的黑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