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二麦咬着笔杆好不容易写完那份红星征文,连带着大麦那份交给她爹,毛三找了一个早上到邮局把信寄出去。
天气变得极快,说冷就冷。
前几天还穿长袖呢,这几天突然飘了雨,就算中午也得穿两件。
秀莲在院子里看着天空骂骂咧咧抱怨了好几句,家里的棉被都没来得及晒,这天要是不赶紧出太阳,再冷下去就得让他们盖带着樟脑味的被子了。
不过现在家里最大的事情是不是过冬,也不是她的鸡,是大麦二麦的期末考。
秀莲边搅拌鸡食边叹气,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快,期中考才过了多久?
好像是昨天的事情,结果现在就要期末了。
因为稻子熟的晚,稻子一割木薯番薯还有其他东西也紧接着收割,等糖蔗割了糖寮也要开了,也就到了熟悉的农忙假。
学校干脆把期末考日期提前,让他们考完再放假,不然等放完一个长假再考试,估计东西都忘的差不多。
秀莲比期中考试的时候还要紧张,那时候闺女并没有告诉她要参加跳级考试,这一次闺女告诉她了。
她们要考三年级的卷子,秀莲就算心里有担忧也不敢说,只能跟平常一样。
家里攒来给鸡抱窝的鸡蛋,最终还是有一部分进了她们俩的肚子。
“别紧张,回来爸给你们做好吃的。”
一大早毛三立马给两闺女加油打气,秀莲经过时在他腿上狠狠踹了一脚,都说了不要提这事。
有了上次的经验,姐妹俩并没有多紧张。
二麦向来信奉尽人事听天命,她已经努力过了,这些时间咬烂了多少个笔杆头,要是过不了那就过不了。
大麦这次比以前还要用功,她岁数比班里的同学都要大,这一次一定要跳到三年级。
不过校长在考试之前专门找她们两姐妹谈过话,让她们考虑好未来的事情。
“你们已经够优秀了,不要盲目追求跳级,打好基础也同样重要。”
不管怎么说,起码没那么紧张了。
姐妹俩背着书包顶着蓑帽跑去学校,天还飘着小雨,秀莲跟毛三站在门前看着她们俩的背影。
“……两闺女是不是都窜了不少?”
过了年大麦就14,是个大姑娘了,二麦虽然比她姐小了两岁,但个子也快到大麦耳朵。
毛三:“明年我到海边买些海马。”
“让有财叔帮忙问问,说不定有渔船能捞到海马,我再想办法找海叔要些田七。”
当爹妈的要操心的事情不少,不过看见孩子一天一个样,他们心里也开心。
天气一冷三麦就赖床,这个时候还没醒,毛三很快到林场巡逻,秀莲关上门让他在家里睡觉。
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日子,除了紧张之外三年级一班的学生心里还很好奇,一直往教室后面望,等到快考试了有老师搬来一张桌子,大家对视一眼,果然看见从后门进来两个女生。
大麦二麦是学校里的红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姐妹俩。
教室里的学生不约而同握紧拳头,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考,绝对不能比人家考的还差。
三年级一共有三个班,教室里的学生来自不同村子,大麦二麦平时只在学校里见过他们。
很快王老师带着人过来监考,他们发下卷子,特殊的油墨香很快飘满整个教室。
虽然天气冷,但这个年纪的孩子跑得快,身上飘着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老师们尽量把窗子开着,现在混合上油墨的味道更是待不住,不时就到教室外透气。
“好好考,谁要是敢作弊,考完试我就到他家家访。”
第1科语文,第2科数学,整间教室里都是刷刷刷的写字声,老师们在上面站了一会儿就慢慢溜达下来,走到后面瞄一眼大麦二麦的卷子。
亏得她们姐妹俩心态好并没有受影响,反倒是旁边的同学紧张的手都在抖。
二麦看了这么久闲书总算有些作用了,起码有话写。
等到了第2科那是她的强项,刷刷刷写得飞快,王老师一共过来了两次,第二次就发现这孩子在写最后一道大题。
学校里敲钟的换成了男老师,握着铁锤狠狠敲下去,厚重悠扬的钟声飘荡在整个校园,慢慢传出去。
“收卷!”
卷子一交,学生们的紧张情绪似乎也一起交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大假期,很快拎起书包就往外跑。
稻山跟苗大今年也上三年级,他们收拾书包的手慢了许多,默默瞟了一眼教室最后面。
大麦二麦几乎已经变了一个人,身上穿着的是绣球送的新衣服,脚上的鞋子是雪白的帆布鞋,听说还是牌子货,大家都没见过。
苗大看了自己缀着补丁的衣服,三叔现在是工人,他们家的日子当然会越过越好。
雨好像又下大了一点,收拾好书包站在屋檐下有些发愁,早知道就不应该穿这双新鞋,到时候泥水一溅上去雪白的鞋子就不要了。
老师们关好教室的门,很快学校里没有几个人。
周文翰骑着自行车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们俩还站在屋檐下。
他找了个借口说自己现在住宿舍不会做饭,平时吃食堂,食堂伙食差,即使有肉票也没有办法消耗,最后姨奶没办法,让他把肉带过来,说在学校里做给他吃。
“怎么还没走?要不中午留下来吃饭?”
她们赶紧摇头,周文翰从包里掏出了一包干果递过去,这两丫头不只是同事的孩子,甚至跟姨奶关系匪浅,他自然对她们也不一样。
“拿着拿着,我买了很多。”
雨小了,二麦把干果接过去,冲他摆了摆手,跟大麦小心翼翼走回家。
周文翰拎着一刀肉,还背着满满一包东西,老校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家搬过来。
“你过来择菜,不会做饭择菜总会吧?”
“会会会”
把雨衣脱下来挂在一旁晾干,周文翰坐在椅子上,突然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姨奶的脸色。
“有话就说。”
“……张同志想见您一面。”
老校长偏过头看着他,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周文翰默默低下头不吭声。
这位张同志是县里的领导,是济善堂长大的,一直想见老校长但都被她拒绝了,一次打听到他们俩的关系到林场办公室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