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
韩承泽没有否认,而是惊讶。
惊讶许留夏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他是Z先生了。
“我无意间发现聂秘书和你认识,又想到那个建筑工地的坍塌视频,拍摄角度太核心了,但也不完全确定,所以诈了聂秘书一下。”许留夏语气平缓。
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昨天刚杀了一个人,另外一个未遂的样子。
这反而让韩承泽更加担心了。
“抱歉。”韩承泽低声道,“我很想帮你,但又怕你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我有些激进僭越。拿到那段视频时,我就想你手里能多一些和陆衍沉谈判的筹码,没想到……你后来直接把视频给了阿姐。”
“说起来是我更惭愧,我满心以为提供那些视频给你们,也算是帮你们还击了陆衍沉一次,没曾想视频本来就是你的。”许留夏自嘲一笑,然后话锋一转,“苏秀梅……”
“活着的。”韩承泽回答道,“不过精神不大正常了,疯疯癫癫的再也问不出别的来了。”
“哦……”许留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父母的事情,我的朋友们还在持续调查中,不过因为时间太久远,背后牵扯的人似乎势力很庞大,有些困难。”
“韩医生,我很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不过我父母的死你不要参与进来了。”许留夏十分认真的说道。
万一韩承泽的调查,惊动到了那庞大的势力,再连累他出了什么事,许留夏得愧疚死。
现在这个情况,她已经很难还清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的人办事都很警惕。”
也不晓得为什么,许留夏立马想到了聂桑。
按理说,聂桑是最不可能背叛陆衍沉的人。
可她却在为韩承泽办事。
陆衍沉还丝毫没有察觉……
“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商量。”韩承泽没给许留夏继续拒绝他的话头,“留夏,你知道我是来带你走的对吧?”
“嗯。”许留夏应声,“韩医生,我会竭尽所能的报答你和你家人的帮助。”
电话那头安静一瞬,随后韩承泽就一如既往的语气含笑回答道:“好~”
“或许你也可以再考虑考虑,陆衍沉还没度过危险期,他如果活了下来……我自己都无法预料后果。”
“他拒绝不了我们提出来的条件。”韩承泽语气带了些许不易被人察觉的戏谑。
陆衍沉这人,只有绝对的核心利益,才能打动他。
他的确可以选择不和韩家合作,跟港资颤抖个几年他的确能获胜,大家心知肚明。
可这几年他要投入的人力、财力是不可估量的。
港城是他把旗下公司彻底推上世界舞台的跳板,越早完成这件事,带给他的利益都是难以估量的。
毕竟现在这个世界转动迅速。
看着只是短短几年的时间,但错失先机,你就会落后远远一大截。
当初谢氏和许氏不就是这样?
被老爷子扫出港城后,之后几十年,再也没机会在国际市场上争上游。
“韩承泽。”
许留夏听完韩承泽的话,忽然连名带姓,颇为严肃的叫了他一声。
“我在。”韩承泽立马回应。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刀山火海我都能去。”
“没那么难。”许留夏无奈的笑了笑,“我要你答应我,如果陆衍沉醒了过来要报复我,你一定要无条件的退出这场争端,以保全你自己和你的家族。”
韩承泽沉默了。
“承泽,我已经连累你和你的家族很多了,你可以不考虑自己的将来和前途,但你不能不考量你父亲和你哥哥姐姐们。”许留夏颇为严肃的说道,“为我一个人,很不值得,你的家人太冤了。”
“我知道了。”韩承泽低声回答。
“是答应我,而不是知道了。”许留夏语气放缓了一些。
韩承泽叹息一声:“好,答应你了。”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和韩承泽沟通完,许留夏很快给了谢昀笙答案。
可,老陈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尤其是他手底下的人,除了他的话,谁的话也不听。
怎么顺利把许留夏弄出病房,成了当下最大的难题。
聂桑本来想以,带许留夏去产科做检查为理由,将她带出病房。
但老陈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咬死了不让。
实在要检查,就把仪器搬去病房做。
沈玉仪则是说,把许留夏送去谢家老宅那边看着,等阿衍醒过来再看怎么处置。
老陈还是不让。
气得沈玉仪差点拿拐杖抽他。
就这样。
时间来到了傍晚。
沈玉仪在一拍大腿:“那就下药,在他们的水里饭里下药,等他们睡死过去,许留夏不就来去自如了?”
“他们一共16个人,4个人一组轮班守着,下面还有巡视的安保,他们肯定不会在同一时间进食。”聂桑摇摇头。
一筹莫展的时候。
陆衍沉醒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许留夏正在吃晚饭,聂桑在她对面坐着。
“得,都不用操心怎么把你弄出去了,审判者醒了。”聂桑下意识深呼吸一下,“我去看看。”
许留夏面色不该的继续吃她的晚餐。
自己都没察觉,脑子里有根紧绷的弦轻轻的松开了劲儿。
*
陷入无意识状态的这一天。
陆衍沉浑浑噩噩的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游走。
一会儿看到母亲无声的和父亲争执,父亲摔门而去,她跌坐在沙发上掩面哭泣。
小小的人儿,趴在她腿上,像她哄他时一样,轻轻拍着她。
一会儿是在一间黑漆漆的地下室,他站在台阶下,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去,看到了站在台阶上,冷着眉眼的另外一个自己。
还有许多光怪陆离的瞬间。
很混乱,有人在歇斯底里,有人在咆哮着咒骂。
混乱结束的时候,他躲进了地下室的衣柜里,一躲就是很久很久。
等柜子的门打开时,他看到了母亲哭泣的脸,然后就是那个大雨的夜晚,他被推倒在泥泞的路上。
他哭着爬起来跑向母亲,再度被她用力推开。
她说不爱他,恨他,永远的都不想再见到他。
他伤心极了,不断地求,说他会乖会听话,求母亲别不要他。
接下来。
是追悼会上,母亲那张巨大的遗照。
她说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就真的永远也不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