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武植立刻眼冒精光，循声看去，乃见其人。
其衣着并不得体，身材也不算高大，但站得笔直，宛如青松般屹立不倒，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与不屈。
面容略显消瘦，皮肤被阳光和风雨雕刻出深深的纹路，记录着过往的风霜与艰辛。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那双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死亡的坦然无惧，也有对自由的深切渴望。
那是一种混合了勇气与果决的复杂情感，仿佛在面对生死抉择时，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并且毫不犹豫地为之奋斗。
他的目光与武植交汇，瞬间点燃了武植心中的希望之火。
“可以。”
“不行！”
截然相反的声音几乎同时出自武植和金兀术之口。
武植冷声问：“为何不行？”
金兀术：“不合规矩。”
武植：“兀鲁，把刀递给他，让他把这些孩子全部杀了。哼，早闻金国铁骑，从不杀低于马背的孩子，看来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当不得真，呵呵，连孩子都不放过，四皇子殿下真乃英雄也，古之恶来，白起之辈，坑杀数十万，尚也不敢屠戮孩童，如此说来，怕是给四皇子殿下提鞋都不配。”
瞧瞧，啥叫杀人诛心，短短几句话，几乎将金兀术一生的努力全给否定了，直接将一顶名为‘屠夫’的帽子硬生生的扣在了金兀术的脑袋上。
金国虽然是马上得的天下，百姓显然也希望有一个仁慈的皇帝，最起码要对自己的百姓仁慈。
而一个连孩子都杀的人，谁能指望他能仁慈？
又是偷换概念。
金兀术在说规矩。
武植却讲仁慈。
合不合规矩不重要，金兀术本人仁慈与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仁慈’这两个字本身。
当这两个字从武植嘴里蹦出来开始，武植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世间多愚昧，按部就班的将赌局进行下去自然啥事没有，可一旦与‘仁慈’挂钩，大众便只会看到是金兀术逼死了孩子，而不会思考金兀术为什么要对孩子下手。
所以，于此刻的金兀术而言，要么同意，要么背上这恶名，除此之外，绝无第三条路可以走。
一场夜宴，两次被瘫痪在轮椅上的武植逼入了绝境，金兀术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一时间，面色铁青，恨不得扑上来咬死武植。
龙椅上完颜阿骨打亦面色阴沉，心下叹息，对金兀术有些失望，这时忽的开口，“可以，不过，代替者，需连开三枪。”
瞧，姜还是老的辣。
完颜阿骨打只用一句话便将局势拉回了正轨，并且抛出了一个人性的考验。
彼时，随着赌局过半，殿内众人对赌局的残酷已经有了初步的适应。
入局者亦皆有侥幸心理，觉得只要搏一搏，还是有机会的。
而如果连开三枪，结合之前的概率推算，几乎是不死。
那么，还有人敢替吗？
武植叹了口气，沉默不语，心中也没个答案。
然，很快，那提出代替的男人给出了答案。
只见其莞尔一笑，面朝武植，道：“大人，在下恐江，祖籍余姚，家中尚有七十老母，若有可能，烦请大人照料，只需粗茶淡饭，若能赊一棺材送终，在下九泉之下，必感念大人恩德。”
孔江的话语落下，整个大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连呼吸都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与释然，仿佛是在做一件早已决定好的事情，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恐惧。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枪，那冰冷的金属在烛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光芒，与他的眼神一样坚定而明亮。
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的平静与从容。
‘吧嗒’
清脆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却连空气都在颤抖。
孔江稳稳地站在那里，枪口依然抵在他的太阳穴上，没有丝毫动摇。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然的微笑，仿佛刚刚那一枪只是虚惊一场。
‘吧嗒’
那清脆的扳机声仿佛要将整个大殿都撕裂开来。
但孔江依然站在那里，仿佛一个不倒的巨人，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更加坚定的光芒，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的决心是不可动摇的。
这时，大殿内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每个人的心跳都加速到了极致。
他们屏息以待，等待着第三枪的到来，也等待着孔江的命运揭晓。
‘吧嗒’
声落，孔江那略显消瘦的身躯轻轻摇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撼，却又奇迹般地站稳了脚跟。
他愣在原地，双眼瞪得滚圆，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大殿内，沉默震耳欲聋。
好半晌后，瞬间爆发出一片哗然之声，震惊与敬畏如潮水般在众人之间蔓延。
众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此刻的震撼。
“这……这怎么可能？”
“连续三枪，他竟然毫发无损！这简直是神迹啊！”
孔江缓缓放下手中的枪，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他抬头望向武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中既有庆幸，也有对命运的嘲讽。
武植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孔江身上，他的眼神中既有惊讶，也有赞赏。
金兀术的脸色此刻已经变得异常难看，他紧咬着牙关，双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然而，面对孔江这不可思议的运气，他竟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完颜阿骨打坐在龙椅上，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孔江，忽的赞道：“真英雄也，来呀，重赏。”
闻言，武植眉头一挑，有些诧然的扭头朝龙椅上看去。
因角度的关系，并没有看清，心头却忽的咯噔一下，暗讨大事不妙，中计了。
果不其然，完颜阿骨打话音未落，已有太监近前，给孔江披上锦袍之时，顺手便将其手中的左轮手枪给夺了下来，并立刻递给了金兀术。
从其动作的连贯性来看，这两个太监明显是武艺不俗之辈。
然，武植的目光却并没有在两个太监身上停留，目光灼灼的看向金兀术，心中期盼着金兀术再犯一次傻，给他留下一丝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