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日暮落下,御前侍卫在后面林子里清出来一大片空地,并布置了松软的裘皮放置脚下以防伤着贵人的脚。
中间燃着篝火,秋日里的夜风已经带着一丝凉意,虽然篝火燃的不大,却已经是足够取暖了。
李鸢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了皇帝的御驾,以及随行的裴界,轻拍马屁股,马儿快跑几步于裴界并行。
“你们怎么这么慢?”
李鸢探头往銮驾上看,没看到帷帐里的情景,心中冷笑一声,知道皇帝应该是又叫了什么人过来伺候。
裴界没有说话,看起来兴致不太高的样子,只直直的看眼前的路。
李鸢也没有再问,陛下在旁,也不好的略过他先行一步离开,只能跟在旁边。
身后旬奕的视线落在裴界身上,带着几分警惕,看的旁边的齐盛忍不住咂舌。
这人这是什么意思?他则怎么看出来几分警惕?
齐盛心里想着,看向李鸢又看看裴界,然后瞬间瞳孔骤缩,他僵着脖子看向旬奕,他……不会喜欢李鸢吧?
这女人虽然长得好看,也不至于所有人都喜欢吧!他就不喜欢,看起来神神鬼鬼的,一点都不贤淑。
空地不远,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李鸢翻身下马,退到可以被马遮住的阴影之中。
“陛下,您慢点儿!”从銮驾里出现一个轻柔的声音,然后一节藕臂伸出帷帐,白皙袖长的手指,她慢慢的拨开帷帐。
一身粉色烟霞纱裙,一条青绿色披帛,头上是妃制的紫金发冠,脚下踩着一双云锦面的绣花鞋。
皇帝的恩宠真是养人啊!连雪芽这样的人都能养的富贵逼人,她慢慢从銮驾上下来,又对着里面伸出手。
相比之下,皇帝的手粗糙的多,手背上的皮松松的耷拉着,他从銮驾中弯腰走出,握着雪芽的手,笑着刮刮她的鼻子:
“让元吉扶朕就是了,累着你怎么办?”
“妾不累!”
雪芽小脸微红,看的老皇帝又心猿意马起来,伺候了这么长时间,她依旧是这样温柔小意的模样,是后宫难得的存在。
李鸢拉着缰绳看着两人在众人面前卿卿我我,不耐的翻了个白眼,妃制的打扮,这雪芽已经上了妃位了?
旬奕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缰绳,正好的看到了她的不耐,心中觉的好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子。
“介之!”皇帝收回视线,紧了紧握着雪芽的手,看向裴界:“给雪贵人添个位置到朕身边!”
“是!陛下,臣刚刚已经知会过了,现在应该已经布置好了!”裴界把马儿交给齐盛,对着皇帝轻微颔首。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拉着雪芽准备离开,一转头看到站在一边的李鸢,顿时慈笑着朝她招手:“安纳,你一直跟着銮驾!”
“安纳给陛下请安!”李鸢上前给皇帝请安,看看裴界后淡淡的说:“恰巧碰到裴大人,便同行致辞,不敢大家陛下的雅兴!”
皇帝哈哈大笑一声,无奈的指了指李鸢看向雪芽:“这是安纳郡主,你们认识的!”
雪芽看向李鸢,愣了一下,她并不知道她现在是郡主,没有人告诉她,后者看着自己,眼神沉静没有什么波澜,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很快的反应过来,柔笑着行礼:“安纳郡主!”
“雪贵人!”李鸢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轻声说了一句。
咬咬嘴唇,雪芽感到有点屈辱,从前她是奴婢,青鸾是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她高她一等,现在她是嫔妃,她是郡主,她还是高她一等!
“我看呐!安纳就是和你在一起待多了,身上都是你那股子清冷之气!朕记得她从前还是有些孩子气在身上的!”
皇帝看看李鸢,又看看裴界,话中意有所指!
雪芽眼睛一亮,她从皇帝语气中听出了一些意思!
裴界张张嘴刚想说话,便听到李鸢的声音:
“从前安纳只是个侍女,自然是不敢和那些权贵相比,现在安纳是郡主,一朝得势还是要拿出皇家的架势,不然人家会说安纳小家子气!”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长姐的孙女,有几分傲气在其中啊!也是曾经的你寄人篱下,难免要小心谨慎,现在得封郡主,张扬些是好的,校场那会儿便挺好!”
皇帝乐出了声,李鸢这话说的没有问题,她是郡主,若是一点郡主的架子都没有反而叫人小看,凌厉些不错。
李鸢笑笑,接过话茬:“有陛下这话在先,安纳自然是有恃无恐,到时候您可要护着安纳!”
“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子又像你那纨绔父亲了!你父亲没成亲之前也是个皮猴子!朕日日为他惹的事擦屁股!”
皇帝被李鸢脸上的骄纵逗笑,松开了雪芽的手,回头看了一眼李鸢。
众人早已入座,聊天之时便听到皇帝愉悦的笑声,这是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的了,聊天声慢慢停下来,大家纷纷看过去。
正巧听到皇帝的最后一句话,以及他看向李鸢的那一眼!
人们知道,这位安纳郡主即将变成京城众人不能招惹的存在。
李云睿已经接到了东宫解禁的消息,他看着李鸢的眼神有点五味杂陈,这是他从北地带回来的女子,亲自带回来的站在人群中会发光的女子!
身边的冯如珍看着他,又看向李鸢,她的心思有点复杂,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难过,庆幸李鸢是郡主,是皇室宗亲。
难过……难过自己的夫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别的女人!
手忍不住放在肚皮上,那里是一个孩子,大夫说还要一个多月才能看出来男女,她希望……是个男孩,一个侯府的长孙!
玉安歌的席位就在安代旁边,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场上的众人,又看看李鸢,乾梁这趟没有白来,这么好看的戏怎么能错过呢!
冯楚文看着李鸢,耳边已经传来了父亲的声音:“这边是你姑奶奶说的那个?”
“是!父亲!”冯楚文收回视线,半低下头回着父亲的话。
他现在在翰林院做事,父亲想让他今年年后去御史台,现在正是谨言慎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