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主任正在厂长办公室里挨批评,办公室内不止厂长一个人,还有其他部门的领导和两个副厂长。
“老袁啊老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咱们厂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现在好了,连续丢了两个大脸。”
“其他厂除了抓到偷东西的贼跟公安打交道,其他时候多老实啊。”
“咱们厂呢,前段时间刚送走一个寻滋挑衅的田承平,现在又来一个造谣的,咱们厂是正经工人待的地方,现在天天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你说你,好好一个主任,思想觉悟怎么就这么差呢,问都没问清楚就说是谣言当事人的错,现在谣言到你身上了,你说说你是不是犯错了。”
“真没见过你这么办事的。”
袁主任低着头,有些不服气又有些委屈,她怎么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以前那些年轻工人被领导说几句,哪个敢报案,就这个夏老太从离婚后开始就不安分起来了,害的他们厂风波不断。
“都是那老夏同志不安分,要不是她,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袁主任还是不甘心自己被骂,一张嘴就想把锅扣在夏老太头上。
厂长当场就气笑了。
“老袁,我看你是这个主任当得太想当然了,人家老夏同志有什么问题,她在会议室反问你的话,哪一句错了?是让你把人喊人对质多了,还是让你去调查谣言源头错了?”
袁主任:“她态度错了,她要是好好跟我说话,我还能为难她不成?”
厂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着手:“老袁,你再这么不知悔改,我觉得这个副主任你也别当了。你当那些老工人跟以前你随便骂都可以的年轻工人一样吗?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敢冲进我这个厂长办公室跟我叫板的人,他们是一线工人,比你重要的多。你现在说这个话,你把自己放在什么地位,你又把他们放在什么地位?”
袁主任:“那怎么说我也是跟车间主任同一级别的啊,他们难道不能对我尊重些?”
厂长:“那你也要先做点能让人尊重你的事啊,你瞧瞧你办的这个事。细算起来,这次让咱们厂里丢了大脸的是你才对。”
袁主任:“那她就算心里不满,大不了就跟你刚刚说的一样冲到你办公室告状好了,结果现在一点缓和机会都没有,直接报公安了。”
厂长指着门外,“你以为她是谁,这个年纪敢离婚的女人,有几个是好惹的。他们大院一年送了几个人到医院,又报了多少次案,这种人你都敢惹,你是没脑子吗?”
夏老太跟着陈向北一起赶往城东一个偏僻破旧的小巷子里,他们俩很快就找到了陈向北打听到的那个土房,这一带都是这样的房子,从外头往里看,屋子里面哪怕大白天都是黑漆漆的。
还没敲门,里面就传来田承平的怒骂声。
陈向北不免有些担心,如果里面那个人真的是他大姨,看妈对大姨的在乎程度,他妈估计当场就要发疯了吧。
早知道把二哥也带上了,他总会有办法的啊,陈向北有些后悔了。
夏老太敲了门,屋内的田承平骂骂咧咧喊着,“谁啊?”
开门的是一个满眼疲惫的老妇,头发虽然白了不少还散落了一些发丝,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头发梳得很整齐,手指通红还发烂,手上还带着水珠,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
她很瘦,全身上下都像是皮包着骨头一样,她的嘴角向下耷拉着,麻木的眼神像是对生活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只是苟活着而已。
夏老太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着夏老太。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将人往外一推,重重关上了门。
屋内又传来田承平的叫骂声,“到底是谁啊?”
老妇人:“不认识的人。”
田承平骂了几句脏话后,说道:“你不认识不代表我不认识啊,真是越老越没用,连个名字都不问。”
他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想开门,却被老妇人拦住,“不许开门。”
田承平一个混账怎么可能听他妈的话,抬手就把她往旁边一推,也不管她摔倒在地,直接打开了门。
“你......”田承平目瞪口呆,随即他又怒上心头,“你竟然还敢来我家里找我,你还想打我吗?”
他把夏老太推得一趔趄,陈向北就怒了,“你敢推我妈?”
夏老太也怒了,“畜生。”
田承平:“你骂谁畜生呢?我就跟你骂了几句你就把我往牢里送,现在还追到我家来骂我,你才是那个畜生吧?死老太婆。”
夏老太想到刚刚那个老妇人,就算她瘦成那个鬼样子,就算时隔那么多年,她也不可能认不出她的啊。
她也就比自己大了十岁,怎么会老成这个样子,她受了多少的苦才会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啊。
她不是被嫁到村里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还有田承平这样一个畜生儿子。
夏老太有很多很多话想问,可面前这个人一直在烦她,在阻拦她。
双方推搡起来,里头的夏玉娥终于忍不住还是出来了。
“你们......别吵了。”
田承平转头又狠狠推了她一下,“这里有你什么事,你有这个闲功夫多给别人洗几件衣服,多赚点钱回来。你儿子我现在被这个死老太婆害的工作都没了,以后喝西北风去啊。真要是把我饿死了,你以后有什么脸去见我爹?”
看热闹的邻居听到这话都忍不了的,就算跟田承平已经发生过很多次的冲突,本来不想管这个闲事的,可还是忍不住。
“你爹都是被你气死的,你还有脸提他?”
“你当工人赚了钱也没见你给你妈钱过,她连饭都吃不饱。”
“真是够不要脸的,养你还不如养只鸡有用。”
“田婶可怜啊,之前老伴还在的时候就打她,死了之后儿子还要虐待他。”
“她洗个衣服赚点几分几角钱都不安生,现在田承平没工作了,估计连这点钱都要抢走,这是要生生饿死他妈啊。”
“这种畜生,老天怎么就不收了他?”
夏老太从别人的口中拼拼凑凑出了她姐这些年的苦日子,顿时眼眶发红,她姐这日子根本就不是人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