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而入,辰瑶只盯着前面连卿的脚跟,待他停下,这才跟着停下脚步。
“你来啦!”一开口便是苍老衰败如风中残烛的声音,犹如闷在一口大钟之中,在辰瑶耳边嗡嗡作响。她不由在心中暗暗猜测,听这声音,上面这位昌家的长辈不知多大年纪,大概是位一头白发满脸褶皱的耄耋老者。
“是,姑奶奶,连卿来了!”连卿稍稍朝旁边让了让,“姑奶奶,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几位贵客。”
少了连卿在前面遮挡,辰瑶身上登时多了一道审视的目光,“呦,这姑娘生的真好,多水灵呐!来,走上前来,让我仔细瞧瞧!”
辰瑶见自己被点了名,心中虽然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羞答答的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前方一把雕着兽头的太师椅上端坐一人,辰瑶用眼角余光看过去,就见此人身穿一件青色夹袄,上绣各种富贵吉祥的纹样,几乎将布料本身的颜色遮住。脚上那双大红色镶拇指大珍珠的绣鞋,更是让辰瑶心中讶异,暗道这么大年纪,竟然如此偏爱艳丽之色,真是个老不羞。
“晚辈辰瑶,见过姑奶奶!”她向上行礼,却被一只雪白娇嫩,手指纤长的玉手拦住。
“在我这里不必这么多虚礼,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瞧瞧!”
苍老的身影近在咫尺,辰瑶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正欲朝着对方挤出一抹笑意,却被眼前之人惊的呆住了!
哪里有什么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老人,正拉着她手仔细端详的,是一位风华绝代姿容出众的年轻女子,看上去竟比辰瑶大不了多少年纪。
似是被辰瑶丝毫不知遮掩的热切目光看的不好意思了,女子抬手抚着自己凝脂一般的脸庞道,“小丫头,你看什么?”
“我,我看您长的好看!”辰瑶向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方一怔,忽然放声大笑,“你这小丫头好大的胆子,与我倒是投脾气的!”
这时候辰瑶那颗悬着的心才敢放下,也不似方才那般紧张了,趁那女子看向其他几人时,迅速环视一周,这一看不要紧,真让她看出不少蹊跷来。
初入这宅院时,四下寂静无声不说,更是除了引路之人,连一个活物也没见到。此刻在那女子周围,却乌压压站了不下二三十人伺候,一色都是千娇百媚的年轻女子,穿着打扮一般无二,只是分工不同。她们行云流水般进进出出,有的送上茶水糕点,有的更换焚香鲜花,一时一刻也停不下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规矩,竟将这宅子里弄出里外截然不同的两种天地来,辰瑶心下十分好奇。但她很快就发现,这些侍女无论走路还是做事,都未曾发出任何声响。除了那位所谓的“姑奶奶”时不时与人交谈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到。
“你们来一趟小山海不容易,我听连卿说,你们想要寻找凤尾鞭的下落。”不知何时,貌美如花的姑奶奶已经把话头转到了正题上来,“当年昌家的凤尾鞭天下闻名,却不料一场家变蒙尘隐世。好在,我还知道一些内情。”她似乎并不急着告诉辰瑶等人凤尾鞭的下落,“只是现在不早了,我这身子骨乏的很,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下,等我睡一觉再说此事吧!”
姑奶奶打个哈欠,立刻有两名侍女上前一左一右扶起她,在众人的目送中绕过一架白玉屏风,到后面去休息了。
“姑奶奶年纪大了,时不时就要睡上一会儿,几位别见怪!”连卿向几人解释道,“不如我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好事多磨,想必也不差这些时候了。”
既已入局,自然要听从“主人”的安排。当下连卿叫来之前提着纸灯笼引路的人,“白管家,不知姑奶奶今晚安排我们住在哪里?”
“跟我来吧!”被称做白管家的人再次提上纸灯笼,将几人带去了西边一座小院中,并嘱咐道,“这里不比小山海的城里,十里之内只有咱们这一处宅院,周围时常有野兽出没。几位安心在院子里休息,不要到处走动。”他留下半截红色的蜡烛,“若是遇到什么不测,不要高声喊叫,以免惊动了老夫人,只要点燃这半根蜡烛,我就会赶来了。”
说完,白管家转身离去,将院门从外面关紧。这时候辰瑶好奇的拿起那半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红色蜡烛,问道,“连卿,你知道这蜡烛有什么神奇之处吗,白管家为什么说遇到事情只要点燃这蜡烛,他就会来了?”
“我听姑奶奶说过,这白管家有一过人之处,就是嗅觉格外的灵敏。这种红色的蜡烛中被加了一味特殊的香料,每当燃烧时就会快速的释放一种只有白管家才会轻易捕捉到的香气。闻到这香气,白管家自然就知道出事了。”连卿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的样子,他从放置在角落的柜子里取出一些白色蜡烛交给众人,“这些就是普通的蜡烛了,在房间里点这个就行了。”
他将房内每一个烛台都摆上蜡烛并点燃,黑漆漆的房间很快就亮堂了起来。阮恬不禁感叹,“这位昌家的姑奶奶果然家境殷实,就烛火这一项每日也需耗费不少。”
“这有什么,”连卿不以为然道,“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昌家凋零,但分到每人手中的钱财也不少。尤其这位姑奶奶,身份贵重不说,又受宠爱,自然要比别人分的更多些。”
辰瑶好奇,“既然姑奶奶这么有钱,为何要把宅子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白管家说,附近常有野兽出没,想想就让人心惊。”
“姑奶奶喜静不喜动,这里正好。”连卿似乎不愿多说什么,叮嘱他们早些休息,便退了出去,到旁边的厢房休息。辰瑶抱着胳膊看向尧衡,狡黠一笑,“尧先生,人已经走了,你看出了什么,现在可以和大家说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