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底不免泛起一阵隐忧。
因为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傅博的能力非同小可。
二十几年前,刚返回宫廷不久的日子里,一群新来的贵族女子几乎架空了她的权力,那时候才深深体会到失去权势远比失去爱情更加令人恐慌。
从那时开始注意起了傅博,京城内数一数二的人物。
急切之中尝试接近拉拢对方,却忽略了自己早已不是昔日未出阁时的模样了。
八年艰辛劳作使美丽荡然无存。
结果自然是遭到多次拒绝与告诫,“娘娘自重”,这句话真是让她记忆深刻且难以释怀。
后来她发现自己怎么也拉拢不到他,也没办法对付那些和她作对的人和她们的家族,就开始动歪脑筋想要给他生个孩子。
那时候对她来说,为皇上生孩子简直是种折磨。
尊严、脸面,早在皇上迎娶其他女人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苏家,因为她的失败而一无所获。
于是她用各种手段,在傅博的食物里加东西。
傅家可是头等大户人家。
如果怀上傅家的孩子,那么一切难题都解决了,无论怎样傅博总得给这“意外”一条路。
这样有傅家撑腰,苏家地位直线上升,她的孩子将来也有大好前程。
那时候她还真相信皇儿就是傅博的儿子,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去处理对手。
回想那段时间,真是利用孩子逼迫傅博做了不少事。
现在想到那时候年老色衰还不得不装模作样讨好他,自己都快受不了。
但当时她根本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一心想着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笑的是,仅仅过了一年多,她儿子无论是眼神还是相貌,完全是皇上翻版,根本没有半点像傅博的样子。
女主后来写了本自传。
一个完全不像个人的样子,另一个也是差不多。
不对,实际上她还多了一个婆婆,就看谁更离谱了。
但是,那段最舒坦的日子确实是怀着孕以及刚生下孩子的时光。
吃的东西不用担心被人下毒;不顺眼的人很快就被清理掉;谁敢大声的说话,立马不见踪影。
看着高傲的小美女们俯首称臣,那种被背叛后的痛苦感才稍稍缓解。
正是这段时间,她才彻底明白了傅家到底有多牛。
这种大家族的地位让皇帝看上去都像是个笑话。
几百年的传承让傅家影响力惊人,甚至可以左右整个朝局。
皇帝换来换去,在他们看来就像是唱戏换场一样。
可惜,她跟她的儿子没那个命。
假如儿子哪怕稍微长点像傅博的地方,她就能赖上傅家,让她儿子走上平坦大道。
至于这些居高临下的世家们,那就更容易摆平了。
只要让傅博下手清理,从小到大一个个消灭,按族谱来杀干净。
这样不仅实现了皇权无法完成的大业,还能让自己成为无上存在。
到那时,天下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什么事情做不到呢?
什么享乐没有呢?哪像现在只能争个第三。
有时候她也会怪自己儿子长得不像傅博。
但是归根结底错的是别人,比方说傅博太弱,没能怀上他的孩子。
因此,她认为自己的孩子是绝不会出错的。
然而此时此刻,无论心里怎么诅咒傅博,对方的态度仍让她感到恐惧。
当初败露之后,她四处逃命。如果不是跑得快,早就被傅博干掉了。
那个时候,她是真觉得亏欠了傅博,毕竟见过他对别人的手段之后,担心他知道自己欺骗后会报复自己。
所以那时候她根本不敢露面。
也想过给他找几位美女,帮他生上八个孩子,好让他消消火。
哪想到当她送去后,他直接让她滚蛋。
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
她就滚了,不然留着干嘛,等着被整得一塌糊涂吗!
难道自己没有照过镜子,看不到自己年沈大了、容貌也不如以前了吗?
幸好傅博是个真正的君子,清高自持,他不帮我,但也不会去帮别人。
她那时候明白了,这些出身高贵世家的子弟真不错,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卷入斗争之中,独自保持着那份高傲就好。
可傅博今天却开口……
或者说是和傅博关系密切的人开口,凭这人曾经追随过傅博这一点,她大概能猜到这人是谁的手下。
比如正在说话的这位,虽然表面上跟傅家一点联系都没有,但实际上他就是傅博派来的人。
皇后有些烦心,刚戴上没多久的护甲被她一把扯下,懒懒地拿在手指间,还想找吴贵妃点麻烦。
谁让这个女人敢跟二皇子勾结,想谋夺她儿子的地位。
就算她不想置吴庸于死地,也要教训教训这个家伙,让她长长记性。
打定了主意,皇后的护甲在桌子上敲一下。
这时禁卫军的副统领王文皓抱拳道:“皇上!吴庸恶行昭彰,如果不除掉他,民心难安。”
“皇上不应只听取片面之词。”
“如果这样的蛀虫不清除的话,咱们大周朝怎么扬威?”
“战场上,砍杀将领是何居心?!”
“我等只求忠于皇上!大军都已经解散了,要这样无用的将领做什么,还不如杀掉提振军心,彰显我们国家的浩然正气!”
“好了!”皇上被吵得头痛欲裂!
两边的人冷哼一声,互相看不起。
傅博仿佛没察觉到场中紧张气氛,杯子轻轻地放在桌上,力度与刚才那位发言人相同。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乎这种细微之处?
傅博的眼神变得深邃了些。
坐在旁边的傅夫人见状,害怕相公嫌弃被弄脏的东西,即便是跪着也没有忘记替他换了一杯新茶,还特别留意给杯子配了个干净的盖子。
傅博收手之后,并未再去动那个新换上的杯子。
傅夫人的手里紧紧抓着帕子,头低垂下来,压抑着内心的复杂情感。
“路爱卿认为如何?”
听后,场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向路昀阔所在的方向。
路昀阔没有急躁,从容起身出列后再行一礼。
皇后略微抬了抬头。眉头紧皱。又是个棘手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