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延礼听闻前线战事的消息,时间已经来到了光启二年。
此时他已经带兵到达了原州,不过他却没有停留或者撤兵的打算,而且就在原州驻扎。
很简单,长安附近的局势又发生了新的变故,这个暂且不表,容后再说。
过去的光启元年,发生了两场大战。
一场是河朔三镇中的卢龙节度使李可举、成德节度使王镕等人联军围攻义武节度使王处存和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但结果却是河北一方完败,而且李可举派遣讨伐王处存的大将李全忠害怕回去被责罚,带兵反叛返回幽州夺了卢龙节度使一位,前任节度使李可举全家自焚而死。
另一场大战则是田令孜率领神策军和京西北各镇联军,讨伐河中王重荣和河东的李克用,想要争夺两池盐利,但结果却是神策军和京西北各镇联军占据兵力优势惨败。
今年两战皆胜的李克用无疑是天下最亮的仔,无人敢与其争锋。
至于长安的变故,也就在田令孜大败之后。田令孜一路逃回长安后,知道长安已经守不住了,但也不敢独自逃走,否则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田令孜干了一件不动脑子的事情,或者说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光启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夜,也就在渭南兵败后的两天后,田令孜入宫将圣人挟持,一并逃出长安,径直前往凤翔。
圣人自广明元年末黄巢之乱逃出长安,在蜀地待了五年,光启元年初才从蜀地返回长安。但他在长安还没待满一年,就又逃出长安。
连续两次逃出长安的圣人,也是没谁了。
而经过一段时间修养,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的长安,再次遭遇了兵灾。
李克用、王重荣二人还没来,先一步逃回长安的神策军溃兵先劫掠了一次长安,然后四散。
田令孜的莽动,将朝廷平定巢乱后好不容易恢复的权威彻底丧失殆尽,如今又有哪个藩镇会把朝廷放在眼里。
哪怕是之前一听说巢乱就立马带兵勤王的王处存等人,如今对朝廷也没几分尊重。
这一点,对接下来各地的战乱影响深远。
除此以外,其余各地的战乱可以说不足称道。先是秦宗权之乱,绵延二十余州,蔡州周边唯有之前挡住黄巢的陈州勉强维持住局面。
与此同时,沧州、荆南、虔州、闽地等都先后发生兵乱,不过现在朝廷内部问题更多,也没精力去管他们。
整个天下一片大乱,随之而来是原本势力的崩溃,以及新势力的崛起,从某种角度上而言,张延礼也算是崛起的新势力之一。
而李克用、王重荣二人,见田令孜劫持圣人又逃亡,他们也没有继续追击,前面都是京西北藩镇的地盘,虽然他们大败神策军,但也没必要深入关内道腹地与这些藩镇为敌,反而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领兵撤回本镇。
不过,田令孜劫持圣人的恶果也体现了出来,有了这个恶名后,李昌符与朱玫纷纷与田令孜划清界限。
没过多久,王重荣、李昌符、朱玫三人请求诛杀田令孜,除了藩镇,朝政大臣以萧遘为首也请求诛杀田令孜。
不过,李昌符和朱玫二人可不是口嗨一下,李昌符派人阻挡圣人的车架进入凤翔,而朱玫干脆派手下追赶圣人的车架。
此时的田令孜惶惶不可终日,好在有王建等人日夜护卫,也算得到一线生机,而圣人惊慌过度,每天都枕着王建的大腿才能睡着。
“怎么不走了。”
见车架停下,田令孜掀开了马车的布帘,脸色阴沉的问道。
“干爹,寿王走不动了。”
尽管虎落平阳,但田令孜对这支军队的掌控力还在,故而对这些人可没什么好脸色。
听到手下禀报后,田令孜大怒,直接下车,走到累的气喘吁吁的寿王跟前,从随从手中抽过马鞭,对着寿王直接打了下去。
“你是不是有异心,想被王重荣等人掳了回去,被他们立为新君。”
闻听此言,寿王怔住了,没有任何言语,任凭田令孜责打。寿王的脸涨的通红,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也是天子的亲弟,皇家血脉,身份贵重,竟然被一个太监当众鞭打。
晚唐太监权力极大,废立天子,擅杀宰相都不是什么事,掌权的太监鞭打一个没权的亲王,倒也没什么奇怪。
过了一会,还是圣人看不下去了,将寿王接到他的车架之内,催促快速进军。
临别之时,寿王的眼神冰冷,但还是小心隐藏,不敢被田令孜察觉。
邠宁军一路追击,田令孜一路逃离,不敢有任何停留,一路逃亡兴元府,至于邠宁军那里,也不是一无所获,俘获了襄王李煴。
李煴是唐肃宗李亨玄孙、襄王李僙曾孙,这个倒霉孩子因为跑的慢了些,被朱玫所得。
和其余几人相比,这个倒霉孩子因为走的慢了,才给自己带来了灾难。
朱玫得了这个藩王,没有追上圣人和田令孜,不过得了襄王后,朱玫的野心大增,竟然带领麾下邠宁兵和襄王进驻长安。
两池盐利矛盾引起的冲突,因为执政的田令孜的莽撞冒进,又造成关内道的一片混乱,此时的张延礼与安敬思、阴信成二人汇合,总共合计有兵三万,其中赤水军战兵一万五千人,胡兵一万六千人。
这已经是张延礼野战军队的一半了,战力不弱,绝对算是关内道一股极强的力量。
不过张延礼停留在原州,没有继续朝长安进军。
他本来是应田令孜之邀,出兵攻打河中的王重荣。
但还没等他大军到达,田令孜的神策军和关内道各镇联军就已经败给了王重荣和李克用的河东河中二镇联军。
田令孜本人则挟持圣人逃离长安,逃往了山南西道的兴元府。
这个举动则让他成为众矢之的,鄜坊、丹延和夏绥三镇之前就只是应付下朝廷,如今更是闭关自守,不再参与朝廷和河中的恩怨。凤翔和邠宁更是抛弃田令孜,转而投入河东的阵营,派兵阻挡和追击圣人的车架。
如今关内道唯一没有表态的,就只有张延礼了。
此时的张延礼也有些纠结,作为关内道陇右道可以说是最强的藩镇,他的决定对接下来的局势影响深远,但他自己都没想好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这种乱局之下,该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虽然张延礼自己还没做出任何决定,但前来探听动向结盟的藩镇倒是络绎不绝,连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朝臣,都有一些小鱼小虾前来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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