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稷同谢云杉一起去查看安置所的情况,在引导安置灾民的侍卫正悄声议论。
“听说今日是将军夫人去邻县借粮,你说将军怎么让夫人去了,那哪能借到粮回来啊!”
“是啊,这将军夫人不是玥国的公主吗,养尊处优的,哪做得了这些事儿,借粮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这若是借不回来,岂不丢了将军脸面,还延误灾情。”
“谁知道呢……”
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萧稷,侧头对着谢云杉问道:“你让阿黛去借粮的?”
“嗯,昨天她主动说要帮忙,咱们又实在抽不开身,所以就让她去了。”
“人手可安排好了?”
“安排了几个机灵的给她,但愿她一切顺利吧。”
萧稷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但谢云杉却一直眉头深锁。
“子宁哥,你当时为什么答应让阿黛跟来,她也许…… ”
她说到一半没再继续,但萧稷明白她的意思。
他们二人都清楚,黛青出现在玥国的目的并不简单,这次主动要求跟来,定然有她的目的。
沉默半晌,萧稷才轻声道:“无论她要做什么,我相信,她不会伤害无辜。总有一天,我会让她远离这些是非。”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谢云杉始终揪着的心放下了几分。
是啊,她该相信阿黛。
无论处在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立场,她的本质都不会变。
她依然是阿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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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岭县县衙内,黛青正带着几名士兵与县令僵持着。
走的时候,谢云杉给了黛青她的令牌,说是县令认识这个,只要拿出令牌,便知是她的人过来借粮。
可谁知,这县令却根本不认这个,竟说只要不是朝廷下的令,他就不能开仓借粮。
青州已经火烧眉毛,人命关天,这作为一县的县令却不体谅百姓疾苦,不愿施以援手,让黛青十分气愤。
“我已经说了,只是暂时借调,朝廷的赈灾粮很快就会补上,郭县令为何不肯借粮?”
那县令两撇胡子一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这位夫人,不是我不肯借,实在是没有收到朝廷的旨意,我不能随意借粮啊。我这还偌大一个县要管呢,现在青州灾情那么严重,指不定还会影响到我们其他各县,万一到时候有个什么突发状况,我们自己这儿说不定都不够呢!”
“青州的灾民现在急需借粮,等到朝廷手谕到了,那些灾民早都饿死了,你这县令怎的如此不知变通?!”黛青怒道。
可就算她生气又如何,她无官职在身,这县令压根儿不买她的账。
黛青也是没想到,如此人命关天的事,萧稷他们所有人都在为救灾而努力,可这身为邻县的县令,却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死活。
“唉,就知道,这位将军夫人哪能借到粮呢?不过是深闺妇人罢了,来这里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身后有士兵小声地议论起来。
“行了,借不到粮,回去还不得被谢姑娘骂呀!还是赶紧想想法子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朝廷的赈灾粮向来是没法准时到的,路上会遇到的意外太多了。这县令不肯借粮,还不是担忧之后自己也吃不上饭,从前要不是有萧将军出面,这县令哪会乖乖借粮。”
“哎哟,这事儿闹得。要是借不到,白跑一趟不说,万一引起灾民暴动,还不是苦了我们。”
黛青听着身后的议论,眸光一寒,身上的气势陡然变了变。
这突然的变化让对面的郭县令浑身一颤,跟进入了寒冬似的,浑身冷飕飕的。
他被黛青这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挥了挥手,让几个衙役将几人赶出去。谁料,这衙役还未靠近几步,黛青便有了动作。
只听“唰”的一声,身旁士兵腰间的佩刀被她一把抽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黛青手中的长刀已然架到了县令脖子上。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郭县令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你虽然是……是将军夫人,可,可斩杀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黛青懒得跟他废话,手中一个用力,那县令又是抖了三抖,被肩上的刀给压得跪倒在地。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今日这粮,你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立刻下令,开仓放粮!”
“你!你简直土匪强盗行径啊!你这可是重罪!”郭县令倒是有点子骨气,竟还没有屈服。
黛青冰冷的目光扫向他,“我此刻行为或许有罪,但你手握权柄,却不为百姓做事。如今百姓危难,你不放粮解难,实乃叛国!”
“叛叛……叛国?!将军夫人,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何时叛国了?!”
“盛国正因水灾处于忧患时期,你却不愿借粮,究竟是何心思?是想看着灾民暴动,进一步爆发更大的危难吗?你此等行径,形同叛国!”
“你!”郭县令被她说得竟是不知如何反驳,口中支吾了半天,总算是卸下劲儿来,手狠狠的朝着几个衙役一挥,“开仓,借粮!”
见他终于下了命令,黛青这才将刀收了回来,随手一丢,干净利落地插回了那士兵的刀鞘之中。
这一手露得,看得几个士兵嘴巴微张,惊愣了半晌,这才发觉他们这位将军夫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们之前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见成功借了粮,几个士兵眉开眼笑的跟着衙役去粮仓取粮。
黛青临走的时候,那郭县令还不要命地喊着,“我要去盛京,告你的御状!”
“你且去吧,到时青州危难你不愿借粮的事情,我也会一五一十的禀告陛下。待那时你头上的这顶乌纱帽,怕是也不长久了。”
语罢,黛青转身离开。
青州正救灾的士兵们见到黛青竟真的成功借粮,一个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先前对她的议论都歇了下去。
而她霸气挥刀逼县令借粮的事情被流传开来,将士们都在说,当初传言萧将军主动求娶将军夫人的事定是真的。
夫人如此威武霸气,难怪将军会喜欢。
只是大家还未来得及为借到粮食一事庆幸,另一个噩耗便来了。
那日黛青曾见到的那个依偎在哥哥怀中的小丫头竟是患了疫症。这青州的大夫能力有限,初时并未看出这是疫症,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此时,安置所里已经有不少人都染上了疫病。
黛青赶到的时候,这间出现疫症的安置所已经被围了起来,这引起了灾民的暴动。
那些没有出现病症的灾民纷纷抵抗,想要从疫区中逃离出来。
“凭什么把我们也关在里面?!我们没有病,放我们出去!”
谢云杉戴着面罩站在隔离圈外,沉眉看着这一幕,不置一词,只是指挥着将士们将疫区的灾民控制住,不让他们有逃出的可能。
她转头见到黛青,让人取了一个面罩过来递给了她,“戴上吧,在疫区附近还是戴上比较安全。”
黛青接过面罩,刚准备戴上,便听疫区里有灾民喊道:“将军夫人,她也接触过那个染上疫病的小女孩,为什么她不用被关进来?!”
“就是,凭什么她就可以在外面,我们也要出去,放我们出去!”
一时间,所有灾民都激动起来,拼了命的想要往外冲。
谢云杉有些进退两难地看着黛青,不知该如何是好。
“让我进去吧。”黛青的神情并无任何变化,看不出忧虑,好似从不担心自己是否会染上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