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城东的那片空地破土动工,由工部督造,显然是大工程,引得京城众人纷纷议论。
温元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叫人放出了消息,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那地方建的是女学,而且是不教所谓三从四德,只教女子们安身立命的本事的女学。
这女学虽然闻所未闻,却是由工部督造的,那么这女学后头站的是什么人,也已经很明显了。
放出消息不过半天的时间,二门的丫鬟来报,说百潼来了。
多日不见,百潼过得不错,不仅气色比以前好了许多,就连那双眸子里流转的光华也比往日灵动。
不过,百潼似乎有些忐忑。
二人坐下,先是理性寒暄了一番,又一盏茶下肚,百潼才道:“夫人,我听说城东要开办女学,我跟几个姐妹虽然出身不好,但也都有点本事,不知能否……在女学里谋一份差事?”
她们本来就一直在京城待着,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们感受自由,从前几日开始,她们就已经在想该如何谋生了。
可是想来想去,无非就是老本行,众人都有些不乐意。
就在这时,传出了女学的消息。
听说此事是由温元姝负责的,百潼便想着上门试试。
听她说完,温元姝顿时笑了:“你来的正巧呢,我正要进宫去见太后,就是要说这件事。”
如今,既然已经叫人知道那是女学,那人手的问题也可以开始筹备了。
“不如这样,今日你先回去,我进宫一趟,一会儿要是有什么消息,我再叫人去跟你说。”
百潼不敢耽误,连忙起身道:“是,那我就先回去了。”
温元姝叫春花亲自送百潼出去,又等着春花回来,才往宫里去。
有了那块腰牌,她进宫确实方便了许多,不仅不再需要等着人通传,还能带着春花一起进去,只是该走的路那是一点都不少。
主仆二人走了将近两刻钟的功夫才终于进了长信宫。
如今的温元姝再见太后,已经全然没有了刚开始的忐忑,礼数依然周全,行动间却添了几分自如。
“娘娘,如今女学已经开始动工,臣女想着,是不是可以开始筹备人手了。”
“先坐吧。”太后抬了抬手。
看着温元姝坐下,太后才道:“这件事儿,哀家也已经想过了,宫里有六局二十四司,皆是女子,让她们去轮换着去女学任职就好了。”
“若能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温元姝道,“臣女去了一趟浮山绣楼,已经跟浮山绣楼的少掌柜说好了,女学里学刺绣的女子会由她们负责安排去去向,至于其他的,还得从长计议。”
“做得不错,”太后不由满意,“浮山绣楼……听说手艺不错,改日,哀家也得叫人买两件衣裳回来瞧瞧。”
听出了太后话里的意思,温元姝微微松了口气,又道:“除此之外,臣女这次进宫,还为了一件事。”
“说吧。”
“还是人手的问题,臣女想着,宫里虽然也有人手,但毕竟宫中事务繁忙,女官们怕是忙不过来,所以,不妨再从民间选取一些有本事的,叫她们在女学里谋一份差事?”
太后眉头微蹙。
“既然咱们开办女学的初衷,就是为了叫女子自立自强,那么,叫有本事的女子在女学谋一份差事,也算是第一步了。”
闻言,太后的眉头微微松解了些许。
该说的,温元姝都说了,长信宫中一片沉默。
过了半晌,太后才道:“如此也好,不过,既然是想谋一份差事,自然需要门槛,需得设立考核,通过考核之后才行。”
“是。”
见温元姝似乎还欲言又止,太后便道:“你这一趟过来,事儿倒是不少,说吧。”
温元姝抿了抿唇,起身屈了屈膝,道:“敢问娘娘,女学倚仗娘娘,倚仗天家,那……若是出身风尘的女子,不知可否到女学中谋差事?”
天家,最重颜面。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太后的脸色就微微沉了下去。
温元姝自然有所察觉,可这话她不能不问。
若是不提前跟太后说,等太后日后查出来,那恐怕就是祸事了。
过了许久,太后才道:“虽出身风尘,却也是天下女子之一,只要人品好,本事过硬,能通过考核,便可以在女学做事。”
闻言,温元姝才稍稍松了口气:“臣女替那些女子,谢过娘娘。”
“不必谢哀家,”太后端起茶盏,“别忘了,还有一道考核。”
“是。”
“去吧,此事哀家全权交给你去办。”
走出长信宫,春花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一会儿回去,你叫人去跟百潼说一声,叫她们放心,等考核的时候再去叫她们。”
“哎。”
——
那厢,御书房内。
袅袅白烟从香炉中升腾而起,龙涎香的味道在御书房内蔓延。
内侍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合起手上的奏章,道:“温家那丫头真是闲不住啊。”
坐在下首的陆乘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半个月,把她闷坏了。”
他的声音是难得一见的温柔,惹得皇帝都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暗探的事儿怎么样了。”
说起正事,陆乘渊眼底柔情尽收,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冷冽:“能审的都审了,暗探的据点已经拔除了四个,眼下……没什么新的进展了。”
皇帝“嗯”了一声。
过了片刻,他才道:“你觉得那些暗探,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吗?”
“没有,”陆乘渊道,“臣审问的时候,能感觉到他们一心求死,如此,大概是在掩护同伴。”
“这些蛮族暗探扎根京城,便是隐而未发的祸患,”皇帝声音微沉,“陆卿,这些人,你一个都不可放过。”
“这是臣的本分。”
皇帝依然眉头紧皱:“不光是暗探,朕总觉得,京城里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陆乘渊微怔:“还请陛下明示。”
“说不上来,”皇帝摇了摇头,连奏章也没心思再看了,随手扔到了一旁,“总觉得这京城之中除了那些暗探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虎视眈眈地盯着什么……”
“臣会去查明。”
皇帝点点头:“这事儿也只有交给你,朕才能放心。”
“臣必不辜负陛下信任。”
皇帝“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屋里的滴漏:“你去吧。”
“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