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父子二人出门上街,那厢,温元姝也到了长信宫。
然而刚进长信宫门,温元姝便察觉出气氛不太对劲,下意识地放慢了脚下的步子。
引路的宫女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方才皇后娘娘来了一趟,不知道说了什么事儿,娘娘当时就跟皇后娘娘吵起来了。”
温元姝听得心里一惊:“那我……”
她好像不该今天过来。
宫女连忙道:“陆夫人放心,太后娘娘亲口说请您进来的。”
然而听了这话,温元姝心里的那口气却仍然没敢松。
提着一口气进了宫里,便见太后似乎是刚喝完一盏茶,素兰嬷嬷站在她身侧,不知在说什么。
见温元姝过来,太后神色稍缓:“元姝过来了,坐吧。”
“谢太后。”
温元姝屈了屈膝,到一旁坐下。
太后又缓和了一会儿,才道:“你说这次进宫是要送东西,是什么?”
温元姝连忙起身,从春花手里接过锦盒:“娘娘,浮山绣楼已经在女学里挑了不少的女子过去,这是从女学出来的女子们给娘娘亲手绣的百寿图。”
温元姝话音一落,太后的眉梢就扬了起来:“快,拿来给我看看!”
素兰嬷嬷连忙上前,跟温元姝一左一右地站在两侧,把画卷缓缓展开。
红底金字,喜庆极了。
太后几步走到近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不由感动:“好啊!好啊!”
见太后满意,似乎怒气也消散了不少,温元姝和素兰嬷嬷对视了一眼,才各自松了口气。
素兰嬷嬷将百寿图仔细收好,道:“奴婢这就把这图仔细收起来。”
“收什么,”太后一摆手,“找个地方挂起来!”
她贵为一国太后,金贵稀奇的东西见了不少,却很少见真心。
于她而言,这是最珍贵的礼物。
“哀家记得前些日子,底下刚刚送来一个紫檀木的画架,配这个是最好的,快找出来,把这画就放在殿里,叫哀家时时刻刻都能看见!”
太后话音一落,马上便有小宫女转身去找架子。
太后亲自把画接在怀里,颇为爱惜地轻轻抚了两下:“叫底下的人都格外注意着点,若是敢损伤了这幅画,哀家定要重罚!”
“是!”素兰嬷嬷道。
见太后对这画爱不释手,不知怎的,温元姝心里突然泛起一股难言的心酸。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陛下到——”
这道声音落下,一身常服的皇帝缓步而入,身后还跟了两队内侍,带着极为丰厚的礼物。
温元姝连忙给皇帝请安:“参见陛下。”
皇帝抬了抬手叫她起来:“陆夫人怎么进宫来了?”
“给娘娘送个东西。”温元姝道。
“哦?”皇帝看向太后,见她脸上竟然带笑,一时间也放了心,“是什么好东西?朕也是难得见母后笑得这么开心。”
太后面上笑意不减:“是女学的女子,给哀家绣的百寿图。”
“哦?”皇帝眉梢一动。
就在这时,先前去找架子的宫女回来了:“娘娘,放在哪?”
太后指了指主位:“就放这儿!”
“是。”
宫女屈了屈膝,将架子放过去,太后亲自上前,把百寿图挂了上去。
皇帝走上前,不由也面露惊叹:“这是绣画?”
太后点点头:“是啊!”
皇帝笑着道:“女子们绣工精湛就不说了,这一番心思实在是难得,相比之下,朕带来的东西倒是差点意思了!”
他这话显然是在开玩笑,但温元姝仍是心里一跳。
这可是皇帝。
谁敢压他一头?
温元姝正要屈膝说话,太后就已经开了口:“这可是那些孩子们一针一线给哀家绣出来的,哪里是寻常东西能比得上的?”
太后一句话便把温元姝给推了出去。
“母后说的是。”皇帝笑着道。
人家母子二人在这儿,自然是有话要说,温元姝便道:“陛下,娘娘,臣女家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太后点点头:“去吧。”
皇帝虽然没有说话,但也点了点头。
见状,温元姝心里松了口气,带着春花离开。
一路回了家,春花才松了口气:“今天真是要吓死奴婢了。”
太后生气起来,那气势真是叫人喘不上气来。
温元姝也点了点头。
还好她今天带过去的礼物足够特殊,不然,她真是不敢进门。
温元姝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主君还没回来吗?”
丫鬟连忙上前:“是,主君带着公子去买衣裳了。”
温元姝点点头,便抬步回了屋里。
没过一会儿,陆乘渊回来了。
他一直叫人在宫门处守着,温元姝一出来,他就准备往家走了。
“转得怎么样了?”
陆乘渊点点头:“过几日他们就把衣裳送过来。”
毕竟是要进宫,自然不能直接买成衣。
温元姝点点头,道:“那就好。”
“对了,马上就要过年,该买的东西也得开始准备,”温元姝道,“这几天还得上街看看,往家里寄点东西。”
“这种事儿你就不要操心了,”陆乘渊道,“我都已经吩咐人开始采买了,过几天他们送个册子上来,你看看还要不要添置什么东西就好了。”
他这番话倒是叫温元姝意外:“你平日那么忙,怎么还有精力想这些事?”
陆乘渊失笑:“不过就是想起来了,随口吩咐一句而已,比不上你亲自采买的诚意。”
话虽如此,但他能有这份心思,就已经很叫温元姝感动了。
毕竟以前在侯府,裴则玉可是连吩咐一声都懒得吩咐,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得她亲自去准备。
见温元姝面上浮现出几分感慨,陆乘渊抿了抿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叫她看着自己。
温元姝眨了眨眼:“怎么了?”
陆乘渊眸光沉沉:“元姝,你是不是又拿我跟那个姓裴的比了?”
温元姝微微一怔。
静了会儿,她才道:“越想越知道你的好处还不行吗。”
“不行!”陆乘渊咬着牙道,“他是个渣滓,我才不跟他比,你以后不要再想了。”
见状,温元姝不由失笑:“知道了知道了。”
“真知道了?”
温元姝点点头:“真的知道了。”
陆乘渊这才放了手。
他知道自己肯定比那姓裴的好。
但是温元姝的往事并不愉快,所以,他一丝一毫也不想让温元姝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