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僻静无人,唯有月色与虫鸣。
秦招月提着灯笼的手捏紧,警惕而紧绷地往前走,冷玉将身子缠绕在她手臂上,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如果这是一片荒郊野岭,秦招月可能都没这么怕,偏偏在荒杂的环境里,又有几栋不知道有没有住人的屋子。
有人的地方有时比没人的地方还可怕。
这里又不像她原本的世界,报个警就有帽子叔叔开着小车火速来救她。
秦招月四处找井,心里把双晴翻来覆去骂了几十遍。
她正想着要不要硬着头皮在这个环境里大喊几声双晴的名字,忽然就听到不远处有些动静,她扭头看过去,正对上一双黑黝黝的小眼……
“你个鸡……”
秦招月脸都扭曲了,脏话呼之欲出。
双晴朝她扑了两下翅膀,示意她先别出声,这熟悉的动作让秦招月彻底脸黑了。
上一次她因为这臭鸟而半夜出门就目睹了一场凶案,虽然最后凶案未遂了,但也给她的噩梦提供了一段非常逼真的素材。
……没想到啊,梅开二度了。
秦招月蹑手蹑脚过去蹲在鸟旁边,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人被绑在架子上,浑身是伤口,那人身下的土地比周围颜色都更深,空气中隐隐传来些血腥味。
那人垂着头发丝散乱,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
这比上次还要恐怖啊!!
鬼片都不会直接放出这样的镜头啊!
这鸟对凶案是有什么独特爱好吗,为什么总要往这种地方凑啊?!!
秦招月一把揪住双晴,咬牙切齿地瞪了它一眼,强忍住抽它的心,拖着小鸟就要跑路。
可是她才一动,对面就又出来个人,手里拿着鞭子,对绑在架子上的人说道:“时辰到了,还是二十鞭,你且受着吧。”
秦招月顿时不敢动了。
她赶紧把灯笼熄了,一手冷玉一手双晴的蹲在草丛后面,被迫直面这不知名组织的受刑仪式。
瞧瞧人家,这多有规划。
按时按量的来行刑,组织有制度,成员有操守。
说了二十鞭就是二十鞭,秦招月数着的,那真是一鞭不多也一鞭不少。
抽得秦招月听着那空气被鞭子划破的声音都觉得皮紧肉痛了,被绑着的那位愣是一声不吭,要不是行刑的那位临走前给他还喂了点水,她都要怀疑刚刚那是不是鞭尸了。
秦招月没什么好奇心,行刑人一走,她也就想带着鸟赶紧走了。
但双晴不一样,它是个好奇宝宝。
行刑人刚走,它就翅膀一扇飞了出去,围着被绑的那位转了两个圈,还一脸高兴地冲着秦招月嘤嘤了几声。
一副智商不高的模样。
秦招月杀鸟的心都要有了。
她认命走了出去,冷玉为了给她撑声势,从她衣服里慢慢攀了出来,绕在她肩上,蛇信子嘶嘶地往外吐。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干脆看个清楚吧。
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秦招月掏出打火机把灯笼重新点亮了。
暖光照耀着她的面容和衣裙,在这暗色里,半身光辉的她有着自己不知的引人注目。
蟒蛇缠绕,灯火明亮。
她朝他走过来的每一步,他都紧盯着。
他见过她很多次,甚至有一段时间他天天都能见到她……她会从袖子里掏出风车,草编的小狗,剔透的珠子,还有很多瓜果点心。
他们在庭院里玩耍,笑声能传出去很远。
有时候她会讲故事,她讲得很好,把那个小孩逗得时而紧张,时而开怀,似乎已亲身沉浸于她口中的天地……就像他很久以前在村里听来借宿的游侠们讲故事一样。
她走到他面前来了,手指拨开了遮挡着他脸的头发。
灯光离他也近了,他被刺得微微眯了下眼,很快光亮就侧了侧,避开了他的眼睛。
乙葵忽而有些紧张,他闻到了自己身上很重的血气,重得那只蟒蛇都威吓地朝他张开了嘴,哈了他一下。
她看了他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是你啊。”
……原来她记得。
她问他道:“怎么被罚了呢?”
他嗓子干渴,因而声音也沙哑难听,“……任务失败了。”
他奉命追杀,但中途遇到了别的事,弄丢了目标,可任务期限已到,他只能回来复命。
“你会被怎么处置呢?”
乙葵垂下眼帘,有些沉默。
也许会死吧。
千牌阁并非不能接受任务失败,只是他情况特殊,千牌阁大概会杀他以儆效尤。
他不说,秦招月差不多也能猜到。
像这种会把人绑起来抽鞭子的组织,根本就是目无法纪滥用私刑的黑色组织,杀人放火基本上没有心理负担。
她看了看他满身伤口,判断他起码受了两次刑了,再看这架势,后面说不准还有几次得受的。
这种打法,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日后的恢复问题。
双晴还在她脚边绕,嘤嘤的叫,好像觉得自己给妈妈找到个认识的人,自己立了大功似的。
秦招月踩了它爪子一脚,揪住它就要回去。
木头小哥没有挽留她,他们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也几乎没有交情,刚刚那几句寒暄就已经够了。
但想起不久前他曾在屋檐下,无声的给她指了个方向。
秦招月心里又觉得把人这么扔下不对味。
她叹了口气,从待领取格子里点出一盒布洛芬,拆了几片药喂给他。
话说为什么她会有布洛芬呢?
这个大概得从她还是一个受精卵的时候开始讲起。
当时的她抛弃了“Y”,毅然决然选择了两个“x”,于是成功诞生为了一名女性,从此就有先天性的资格对一系列女性用品以及特殊药物进行研究……
合成的具体物品跟她的认识是有关的,所以几个拥有止痛功效的草药一丢下去,她就得到了一盒她最熟悉的止痛药。
木头小哥大概是人快要死了,也不在乎她喂的是什么了,见她往他嘴边递不明的药片,他居然也就这么张嘴吃了。
他将药咽下去了,知道她要走,便浅浅的笑了下,算作离别。
秦招月见他如此,愣了一愣,心里的情绪顿时更复杂了。
“你……”
淦!人生怎么可以这么瞻前顾后!
鱼封口当初也是捡回来的,她再捡一个又有什么问题。
秦招月定了定神,目光坚毅下来,问他道。
“你叫什么名字?”
“……乙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