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停下脚步等了等游动过来的冷玉，而身姿曼妙长羽飘逸的双晴直接飞向了秦招月，然后被她抓住翅膀塞给了狸花。
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得到了秦招月一个不咸不淡笑容的众弟子，不吭声的围观了全程。
直到观花楼一行人都走了之后，他们才聚一块私聊，分享彼此的震惊和迷茫。
这还是那个凶神恶煞的阎罗女鬼吗，见到楼主气质都变了这正常吗……
那个鸟，那个鸟！是传说中的神鸟吗？！！
后面那两个拿剑拿刀的是楼主护卫吗，没在传闻中出现过啊。
那个戴面具的……不是什么邪法炼造的死人吧……
叭叭飞至他们头顶，在上空盘旋道：“不许私下议论，干活！干活！”
被八哥整治过的那三人跑得是最快的。
两只异于常鸟的八哥在他们心中的恐怖程度不低于两位管事。
传信总归不如当面讲的清楚，秦招月原本只知道有人来挑事了，人手多逻辑强，狸花与他们无论是斗殴还是辩法都没胜算。
所以才急召主心骨回来。
秦招月也不知道啥时候自己就成主心骨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干过的事，吃饭、睡觉、合成、被人找上门、跟人吵架、吃饭……
这个循环里面好像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件，她也没有什么惊艳众人的发挥。
秦招月喝着茶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作为观花楼实际掌权人，虽然没啥本事，但放在这里也算个定海神针，能让手底下人干事有底气。
这个作用是不可替代的。
所以狸花召她回来一起直面风雨也算对。
但她听狸花讲解具体情况后，才知道是说着“灭绝人欲，神我合一”的外来教派，四处宣教蛊惑民众。
他们在湘州办了好几场道会，任由他人与他们辩法，贩夫走卒也好，士人儒生也罢，他们来者不拒皆可一辩。
然后就辩出问题来了。
这些人一路靠着辩法蚕食他派势力，硬生生打通了封教与西来教的包围，走到了湘州地境。
他们个个能言善辩，口若悬河，湘州本土教派根本无力对抗，甚至不少拜倒辕门的。
秦招月听完就沉默了。
她看向狸花道：“这种情况你叫我回来，是觉得我能有什么用？”
不是她看轻自己啊，是她对自己的水平有清晰认知。
一个发展多年靠经文教义招揽信徒的宗教，她想在辩法上斗赢人家是不可能的。
她能对这些宗教不屑的底气来源于她所受的教育，她见识过崭新的世界，她知道所有宗教都没有实质力量，战乱时百姓流离失所心灵需要寄托时，是他们发展的最好时机。
他们实际上虚弱不堪，为了抵抗时间流逝需要不断改进融合，还会因为统治者的个人喜好或者政治需求而覆灭。
她看他们只是在看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她不低头也不抬头，看他们跟看路边面摊一样。
她很清楚他们只是被同一套话术聚集起来的人，他们背后没有神仙。
虽然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她对唯物主义也有点半信半疑了……
但二十多年的认知不会轻易颠覆。
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烧香拜佛对更多人来说只是调剂品，是旅游打卡地，是体验风俗文化，是最近不太顺走一下玄学路子反正也没损失，万一改运了呢。
她有底气不会受到诡辩影响，但这里的人不一样。
她从美人局时就觉得奇怪，走了那么多地方后更是有感触。
这个世界的宗教氛围非常浓烈，虽然不至于像某岛国一样八百万神明，但每个地区也都有自己的特色神仙。
比如洛川河神，祂就只在河流上下游的几个村庄里被供奉。
这里的人很少有不信神的，湘州算是个比较清净的地方了，祭祀的典礼节日很少，以至于她之前没察觉到异常。
她在定平镇生活两年多，有时会见到村民烧香，她还去问过，但得知他们拜的是自家先祖，她就没有多心，只当是祭祖。
现在想想，祭祖也是宗教传统啊，是对祖先崇拜而产生的一种仪式，是鬼神崇拜的一部分啊。
只不过太贴近于她的习惯和认识了，所以她没有深思过。
就算是新世界，她清明节也是会祭祖的。
她一直将这些行为转化为自己理解中的那样，现在结合见识动了动脑子，好似把一块用以遮盖的台布掀开，她一下子看清了布料下事物的原本面目，整个人陷入震惊而无措中。
秦招月一边回想自己错过了多少细节，一边情绪复杂的感慨，她真的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啊。
……
以人的身份，她是打不赢宗教的。
但以神仙的身份来，她又担心会遇到沧海州那样的情况。
那些身患重疾的人跪在她门前，恳求她大发慈悲，但她很清楚自己无能为力。
秦招月也有些厌烦自己瞻前顾后，每次都是被推着走，但没办法，她以前连医院都很少去，根本见不得那种绝望中求生的压抑气氛。
她太普通了。
以至于在小说里早就爽得起飞的设定，在她身上还是稀里糊涂的。
狸花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
秦招月明白她的意思，她早就笑着跟她说过“您去做这个神仙，又有何不可”的话。
……原来这才是狸花急召她回来的目的。
秦招月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九道门聚会，面对天山派掌门的询问而不知如何表态，那种粘糊的缠绕的感觉又来了。
她很不舒服。
这毫无疑问又是个关键的节点，她的决定关乎观花楼的生存。
琳琅悄悄来握她的手，隔着袖子传递给她一阵温热。
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的。
乙葵和轻吕虽然不清楚她面临着什么样的抉择，但两人都没有发表意见，一个安静的守着她，一个拔剑出鞘细观剑身是否锋利。
秦招月忽然觉得安定很多。
她身边的伙伴越来越多了，其实她不应该怕的。
秦招月把空了的杯子放下，仰头长呼一口气，叹道：“事已至此。”
“那我就变成神仙吧。”